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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雅缓缓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眼底划过一抹狠厉。

离开老宅，陆景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他不想回自己家，却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最后陆景年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沿着街道走。

今天无疑是个好天气，灿烂的阳光透过路边梧桐树的叶子漏下来，稀稀疏疏的。

路上行人很多，不免有几对并肩而行的情侣。

陆景年从他们中间走过，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想起程可柠。

两人结婚八年，似乎都没有这样逛过街，他们都太忙了。

但主要忙的人，还是陆景年。

他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等突然回神时，已经不知道走到哪条街上来了。

而他的面前，是一家展览馆，正在展出一场摄影展。

门口的巨大海报采用黑红色调，三个白色大字横贯其中，“悲中喜”——五十名抑郁症患者的日常状态。

抑郁症。

这三个字让陆景年内心一震，他瞬间就想起了程可柠的病历。

鬼使神差的，他买了票，走进了展览馆。

让陆景年出乎意料的是，展览馆中的色调并不压抑，反而采用了粉色和白色，给人一种轻松的氛围。

而压抑的却是那些作品。

环形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满了人像作品，有的眼神空洞，有的面无表情。

一路走到尽头的圆形大厅，陆景年心情沉重。

大厅的墙上依旧是那些照片，唯独中间那副照片上的人，在笑。

陆景年抬眸看去，却在看清那人面容时浑身一僵，如坠冰窖！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心脏越跳越快，在胸腔中如雷般震响。

不……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

第二十章

陆景年活了三十年，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死在三个月之前的妻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场摄影展的照片里。

不知从哪儿来的寒意从陆景年脚底升起，顺着背脊爬至头皮，让他一阵颤栗。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照片，连眼皮都不眨，试图从上面寻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不是程可柠。

可是，失败了。

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陆景年都不能证明那只是一个和程可柠长相相似的人。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程可柠……明明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就在陆景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近。

他像是在和陆景年说话，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副作品，同是抑郁症患者，只有她脸上会出现笑容。”

“但是谁能想到，拥有笑容的她，其实才是在场所有患者中病情最严重的那个。”

陆景年浑身一怔，僵硬地转过头去看男人。

有些眼熟，但他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还在说，只是这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不过还好，她挺过来了。”

尽管很轻，可陆景年还是听清了。

他彻底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微笑抑郁症……挺过来了？

一个和程可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好也得了抑郁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她……就是程可柠？！

陆景年突然回神，可一转头，身边刚才的那个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余光扫到手上的票，他拿起来看，突然发现男人就是这场展览的摄影师。

陆景年盯着那个名字，眉心微微皱起。

沈骆？

身为大学老师，陆景年认识的人很多，可偏偏就这么巧，他只认识一个姓沈的。

陆景年在几秒之中迅速冷静下来。

他看着程可柠的照片，很快就意识到三个月前她的死亡，或许有蹊跷。

那时，陆景年在赶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刚醒来。他就被告知程可柠的遗体已经被带走火化。

从始至终，都是旁人说她死了，可他只看到了她的墓碑，没见过她的遗体或是骨灰。

越想，陆景年的心就悬的越高。

如果程可柠没死……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他？

陆景年大步离开展览馆，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回到车上，他正要拉安全带，却陡然想起什么。

深吸了口气，陆景年拨通了程可柠母亲的手机号码。

没响几声，那边就接起。

程母的声音有些惊讶：“景年？”

“妈。”陆景年嗓音干涩沙哑。

“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吗？”程母问。

话就在嘴边，可陆景年不知道该怎么问。

程可柠真的死了吗？这个问题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他希望程母没骗他，可他又希望程母骗了他，至少这样，程可柠还好好活着。

沉默半晌，陆景年压下起伏的情绪，缓了口气：“没什么事，只是想问您一个问题。”

“可柠她……现在还好吗？”

第二十一章

听筒里沉默了好几秒。

再开口时，程母的语气变了些：“景年，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景年不自觉攥紧手机。

“妈，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尽管他和程可柠离婚是事实，但他心里还是把程母当做母亲。

他不想用“骗”这个字来把事情搞得太歇斯底里，他只是想知道，程可柠究竟还是不是活着。

但程母的情绪却很明显的变了：“瞒着你？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景年，我拿你当半个儿子，窈窈离开不是你的错，你要学会放下，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陆景年当下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什么都没说，程母却主动提起了程可柠。

她的死，一定有蹊跷。

知道从程母的口中问不出什么，陆景年抿了抿唇：“我知道，妈，我就是常常还会梦见可柠，梦见她在哭。”

程母顿了顿：“梦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太想不开了，景年。”

“嗯。”陆景年低应了声，“妈，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我不打扰了。”

挂断电话，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复杂。

静坐了片刻，陆景年启动车子，开往了某个方向。

上海医院。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沈寻站起身走向门口，拿上外套准备离开。

刚穿好，诊疗室的门却被推开。

沈寻抬眸看去。

在看清那人面容，微微一怔：“陆先生？”

陆景年走进诊疗室，将门关上，眼底深意不明地看向沈寻：“沈医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他一身黑色风衣，神情礼貌淡然，可沈寻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威胁感。

回过神，沈寻淡淡一笑：“我记忆力的确还可以。不知道陆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可不觉得陆景年来找自己是为了闲聊或是叙旧，毕竟两个人只见过一次，没有什么旧可叙。

“的确有点事情，可能会耽误些时间，沈医生忙吗？”陆景年询问，可语气分明不容置否，像是今天不说清楚就不会离开。

沈寻笑笑：“不忙，坐下说吧。”

两人在桌子前面对面坐下，陆景年从兜里拿出什么放在了桌子上。

“不知道沈医生认识这个人吗？”

沈寻低头去看，正是一张摄影展的门票。

上面，沈骆一表人才，笑容阳光。

沈寻的心脏倏地停了拍，但脸上镇定地没露出一点异常。

他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了回去：“陆先生为什么会觉得我认识他？”

陆景年向来是个温和的人，可现在他的眼神竟带着些许凌厉。

“沈医生和这位摄影师同姓，甚至有八分像，总不会是巧合吧？”

沈寻抿了下唇，心里警铃大作。

但很明显，纸包不住火，这件事不可能会骗过陆景年。

“的确不是巧合，沈骆是我亲弟弟。”

陆景年了然：“这样。”

他话中深意不明，让沈寻不禁皱了下眉。

“陆先生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个吧？”

陆景年没回答，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既然这位摄影师是你的弟弟，那么我想问问沈医生……”

“为什么你弟弟拍摄的照片里，会有一个和我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第二十二章

诊疗室里回荡着陆景年有些激动的声音。

他紧紧地盯着沈寻，眼睛里慢慢涌出些血丝。

沈寻镇定自若地回看着他，却抿着唇沉默。

他想回答是巧合……可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半晌，陆景年猛地起身，两只手臂撑在桌上，逼近沈寻：“沈医生，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拐弯抹角。”

“告诉我，可柠真的死了吗？！”

诡异的沉默在屋子里肆意蔓延，陆景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必须今天就要知道程可柠的事情。

无声的对峙中，沈寻到底还是先败下阵来。

其实他早知道这件事不会瞒太久，但陆景年来的比他想象中的太早。

沈寻深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