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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光，把她的脸映得十分明亮。

花阴原本要从木窗下手，可她一只手扶在上面时，感觉窗子是活络的。

再伸手往外拉，她更加欣喜。

窗子没关。

这下，天时地利人和，一场大火在她的手下熊熊燃烧。

“走水了！”

“快来人呐！”

她还没开始喊，不知是哪个眼尖的小厮已经叫喊起来。

“快灭火！”

花阴并没有直接往那个院子跑去，而是半路上截了两个小厮，叫他们往那边去，把能叫来的人全都叫来。

这其中，自然包括院子里守着的那两个人。

她跟着，见那两个小厮进了院子，便躲在院外的树丛之中。

过了一会儿，果见四个人双双出了院子，院里守门的两个往厨房的方向跑去，那两个半路截住的，仍旧往前去叫人了。

事情未免有些太过顺利。

她左右顾盼，这里稍微偏远，一时片刻里也没有人再过来，便从树丛后面出来，急匆匆往院子里走去。

门上没有落锁，进了门后，她轻轻把门合上，点着了另一只火折子，一刻不停，在里面翻找着。

就在她走到第三排书架时，火光一停，她的眼中便存住了光亮。

熟悉的一捆捆竹简。

再把火光往下挪移，便是她此行任务的终点。

账簿。

太过顺利。

第六十一章 暗夜

火光，喊叫，混乱。

她不及细看，将那本厚厚的、沾了些许灰尘的账簿塞进怀里，匆匆往外面走。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冷意。天上的乌云被吹到一旁，月亮再次露出头来，照亮整个庭院。

没有任何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花阴走到石屏后面的时候，厨房那边的嘈杂声小了很多，大抵是离得远了。

毕竟穿过这扇石屏，前面就是叶府大门。

她从远处眯了眯眼睛，门内侧依旧站着两三个守门的小厮。

原是想着，厨房距离大门也不算远，这些人大抵也会过来救火，结果还是失算了。

后院起火，她又是此刻出去，必会招致怀疑。如此，即便自己能出去，也走不远，若是半路再被追回，后果不堪设想。

她回过头去，又往厨房的方向望了望。

事已至此，多烧一处又有何妨。

这么想着，她又回过头来，悄悄溜到石屏不远处的主厅旁。

此刻，厅门紧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想必都去厨房那边救火了。

她从衣袖中掏出最后一个火折子。

原本，这只火折子是最后的退路。若是行动一半叫人发现了，追将上来，她还可以点着这玩意，搁在账簿下面，稍作威胁。

但这会儿，她没想到账簿得来几乎全不费功夫，于是临时改了计划。

“嗤——”

火折子被点燃，她轻轻地走到主厅的梨花木窗子附近，将火舌搁在窗纸上。

可是手刚刚倾斜，那火舌还未舔舐到窗户纸，她的手腕就被一阵强力重重地磕了一下。

钻心痛楚，她手里的火折子“咔哒”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后又顺着台阶滚落下去，最后停在一片沾着露水的草丛里。火苗苟延残喘着，抽搐着跳了两下，熄灭了。

但眼前却异常明亮。

等花阴抬起头来，朝着那片光亮看去时，整个人定定地立在原地。

风从他们之间略过，却吹不动她耳鬓的碎发。

额上的汗珠滚落，那几缕黑色的头发，此刻黏糊糊地紧贴在颊侧，汗水又开辟了新渠道，顺着发丝往下滴落。

“你——”

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今天晚上也不会回来么。

过了片刻，她看见橘黄的灯光里，叶渐鸿那丝诡异十分的笑容，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你骗我。”

剩下的话被悄然击得粉碎，再出口，已经改换了轨道。

叶渐鸿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这个略略沉寂的地方，空谷传响，平添了几丝幽谲。

他忽的撒开了手，把手里提着的那盏灯笼抛开，扔在旁边的地上。

灯笼没有燃烧起来，里面的蜡烛晃动了一下，而后依旧顽强地挺立着。

叶渐鸿往前走了一步。

她往后退了一步。

但退了一步之后，她只觉背心一阵发凉，脑袋也僵了起来。

那是一根涂着红漆的、纹着龙凤双飞的金色花纹的柱子。退无可退。

“躲什么？”他的声音似乎也跟着这环境，变得幽暗几分。

心紧张得要跳出来，但她还是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她的后背紧紧靠着廊柱，身体微微弓着，一只手虚虚放在身前，做出防备的姿势。

“你想怎么样？”她说。

“我想怎么样。”叶渐鸿哼笑了一声，“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他又往前逼近一步，到她身前，俯下身来，眼睛里竟多了一份慵懒。

“娘子还真是天真可爱的紧，叫我好生喜欢。”

说着，他抬起一只手，抚上她前额的发心，而后轻轻地、缓缓地往下游移。

一点点的，指尖扫过眉尾、眼角、颧骨，脸颊，最后，停在下颌。

此情此景，若非有这样的环境，有无可放松的心境，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夫妻夜间挑逗谈情。

暧昧异常。

他的指尖慢慢收紧，钳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仰视着他。

“偷了东西的猫儿，是要受到惩罚的。”

她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口中的牙齿要得紧紧地，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猫与豹源自一家，可猫终究斗不过豹。

下一秒，她眼前视线蓦地旋转，脚下腾空。

叶渐鸿捏在她下颌的手，瞬间挪到她的腰身，而后箍住，往上一抬，迈开脚就往前面走去。

她拼命地挣扎着、捶打着，甚至用牙齿去啃咬他的肩膀，但都毫无作用。

“畜生！”她一拳一拳地朝他的背上砸去，“快放开我！”

“你放我下来！”

那些拳头起初十分绵密，可到了最后，全都像石头打在了棉花上，况且，石头也是有限的。

她这么个姿势被叶渐鸿架在身上，很快就没了力气。

眼前，长长的走廊上，孤凄而冰冷，只剩下一盏被无情抛弃在原地的灯笼，幽幽地发出一丝光亮。

到了最后，天地覆灭，黑暗笼罩了一切。

叶渐鸿扛着她，拐过廊角，来到他常住的那间寝殿，“咣当”一脚踹开了大门。

花阴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

眼前一片黑暗。

他把她扔在床上，然后火急火燎地开始解身上的衣服。

花阴躺在床上，想起怀里的那本账簿，呆呆地笑了。

想是衣服过于繁复，又碍于屋里没有灯光，他脱衣服的时候，发出急促而不耐烦的“啧啧”声。

“账簿是假的么？”她问。

床前站着的男人一瞬间停住了，黑暗中，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和她第一次在这里见他时一模一样，一开始是咯咯地轻笑，接着开始放声大笑。

别人哈哈大笑，多是传达一丝不屑或者讽刺的情绪，那笑的功能远远大于它的形式，但叶渐鸿与别人不一样，他的笑，形式有时候大于功用。

比如此刻，他笑得时间很久，她觉得整个主院里都回荡着这笑声。

他笑，她哭。

只是哭声无人可闻罢了。

那只豹子赤条条地扑了上来，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用他尖利的爪子和血盆大口，审视着身下待宰的猫儿。

猫儿的呻吟，就要埋葬在这无边暗夜之中。

第六十二章 懂你

静静地等待，那即将到来的，那或许早该到来的。

直到有一刻。

他的乐之极，她的痛之切，通通没有到来。

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睛一直突突跳个不停，一边跳着，一边往下簌簌流着眼泪。

西风坐在她的身旁，手臂紧紧地搂着她，像要把她揉碎了融化到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而后在她的头顶落下细碎而轻柔的吻。

“阿阴不怕，我在呢。”

夜间的一叶小船，飘荡在茫茫无际的江面之上，那么渺小，那么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