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热门小说提魂使,莫望任平生无广告免费阅读
任平生方才还有点可怜她,这话一听又不免想吐槽,按照顾相城里流传的那些罗家故事——什么二十棒子打死儿子心爱的通房、头一位儿媳生了嫡孙女不许人照管以致母女二人死在床上、孙子太黏着奶娘就叫人割了奶娘的乳房——诸如此类,你造的孽可真不算少啊。
而本躲都躲不赢的罗不尽听完奶奶这一番哭诉,竟然神奇地不躲了,抬起绿̶头来奋力瞪大两只还算周正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道:“我亲生娘?你还好意思提我亲生娘?”
罗老太太一愣,连哭声都停住了,也没躲开孙子迎面而来的口水:“我呸!你有脸说我娘!你个不得好死的老虔婆,逼死了大娘还不够,连我娘也被你活生生逼疯了!”
“他娘疯了?”任平生甚是惊讶,他只知道罗家头一位夫人死了,却不知道还有一位疯的,“刚才正院里骂人的那个不是主母?不像疯子啊?”
莫望瞥了任平生一眼,淡淡道:“那不是他娘,关在后门旁边院子那个疯子才是。”任平生咂咂舌,这消息瞒得挺严实,原来罗老爷娶过三个老婆,他竟没听人议论过。
那边厢罗老太太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连温柔祖母样都要丢了,骂道:“那个贱蹄子有什么好的?你当她是亲妈,她只想着她娘家!当我不知道,才刚说要管家,后门马车就装满了我罗家的金银财宝,往她那破落娘家送!”
“放屁!”罗不尽胆子都气大了,恶狠狠地推开罗老太,“我娘的嫁妆够她花上两辈子的!你当年隔那么老远从昌仆娶儿媳,不就是图她嫁妆多娘家远?”
“不尽!”罗老太太气得两眼发花,“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她花用出去的还不都是你的银子!奶奶都是为了你啊!她一心惦记着自己,哪里顾得上你!”说着重新又上手去抓罗不尽,罗不尽许是吵架吵得活泛了,竟一扭身子躲开了她往外跑,见到莫望和任平生老神在在看热闹,连忙往他们身后一钻,口里不住求道:“仙人,仙人救命!那个老太婆是个恶鬼!”
刚跟出来的罗老太又是生气又是心酸,涕泪横流,想扑上去吧又怕莫望,一时表情更狰狞了几分。莫望嫌弃地拍开罗不尽抓着她衣裳的爪子,这才笑嘻嘻地对罗老太太道:“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跟儿媳妇争什么家产嘛,还当你儿子是三岁小娃娃,不吃你的奶就活不下去不成?”
罗老太太刚要说话,莫望又一挥手:“莫跟我吵嘴,你们家那点腌臜事姑奶奶知道得比你还清楚。实话跟你说吧,你那头个儿媳妇,生产完三天就母女俱亡的那个,也是我送走的。可怜呐,抱着女儿又哭了三天才上的路。她说你是个脏了心肝的老巫婆,又要她管家打杂,又舍不得放钱给印,吃要鲍参翅肚,穿要绫罗绸缎,少了半根线都要掐着她骂,还撺掇你儿子跟她闹,半年不同房一回,又说她生不出要抬姨娘。”
罗老太太实在忍不住,大骂道:“你当她是什么好人!我儿子才冷落她两个月,她就开始跟门房勾勾搭搭!呸,不要脸,两年才生个丫头不说,还不知是谁的种!”
“嘿嘿,我也没说她是什么好人呀。”莫大人仍旧笑嘻嘻的,“你们家啊,死不瞑目的坏东西可不少,送走了她再送走你,你逼疯的那个儿媳妇眼看着也快了,再下一个就该是你儿子孙子啦。”
罗不尽闻言一抖,忙从莫望身边往外挪,可除了莫望院子里只剩下一个抄着手的任平生。罗不尽不认识他,他却不好意思忘了自己的“仇人”,怎么说也是被罗不尽的狗咬死的,见到他要往自己身上挨,任平生果断跳开,恶狠狠地骂道:“莫挨老子!”
罗不尽不敢再上前,他奶奶见得了机会,忙一把拽过孙子,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宛如二八少女一般将头埋进他怀里,呜呜泣诉:“我的孙啊,奶奶死得冤啊!”
“你冤个屁!”罗不尽拼命往后抻着脖子,双手使劲推着怀里的祖母,“要不是你鬼心眼太多防得铁皮一般,早几十年我爹就给你下毒了!你个老不死的,老子从十岁开始就盼着你死了!”
哭嚎咒骂声中,罗不尽终于将罗老太太推开了。他那不过五十多岁的老祖母,活着时就是顾相城里最显老的贵妇人,一是因她本就相貌丑陋,二是她从来龇牙咧嘴恶眉恶眼,更衬得脸如阎罗。如今她死了,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站在那,满眼的伤心和不甘,任平生看着,觉得比山里那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八十老妇还要惨然些。
她半晌才张嘴道:“十岁,你十岁的时候,我还带着你睡的……”
“还不是你逼的!”罗不尽红着眼睛,“老子骂你你当我撒娇,推你你当我玩闹,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硬是装着不晓得全家人都恨不得你早点死?要不是去你那一趟就能收一堆银票,你当我愿意挨到你!”
罗老太太直愣愣地看着罗不尽,半晌没说话,院子里只剩下罗不尽一个人的骂声,他仿佛比死人还要愤懑满腔,一句接一句,骂着他的祖母如何逼他母子分离,如何拿钱逼他同吃同住,如何将他喜欢的每一个人都弄得生不如死……老祖母倾尽毕生心血,原来泼到他心里头,全是恶心人的污糟粪水。
他咬着牙关,浑然连鬼神都忘了害怕,只喷着唾沫星子大吼道:“你且等着,罗家人但凡请一回道士点一炷香,那都是要求阎王开眼,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莫望把手里的囿灵灯擦得更亮了些,高兴地看着爬向罗老太太的灯影越来越多。一转头看任平生听得津津有味,甚至一脸怅然,有些好笑地道:“看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些话啊,他爷爷、他爹,都说过差不多的,可真是血脉相连得紧呐。”
这么一打岔,任平生也回过神来,真是看戏看傻了,人家富贵窝里的金粑粑,轮得着他一个没了命的二流子在这伤春悲秋说香论臭?更何况,眼前站的这位公子可是才要了他的命呢。
莫望饶有兴致地看着任平生的神色转变,突然一笑:“我本来以为,你见着罗不尽,怎么也得有点报仇的意思。”
任平生嗤笑一声,重新抱起双手,道:“报什么仇,咬他一口还是咬他的狗一口?哦,还有他的小厮,春深处的护院,一路上看戏吆喝的过路的,报仇得报半个顾相城啊。”这倒不是假大方,而是任平生这个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