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魂使(莫望任平生)小说全文-提魂使小说免费阅读大结局
是个十分不起眼的破包袱,莫望一看就说是秦楼月送的。原来她虽不能告诉秦楼月自己住在哪里,却说过若是有事要寻,便在春深处后门旁边的第七块砖墙下放消息,那里其实就是棺门巷的入口,活人看不见也进不去,巷子里的老鬼们却可一眼望见外边的动静。
到棺门巷这些年,莫望只给秦楼月一个人留过这个方法,这也是她头一回用上。破包袱里只有一封信,约摸是怕放在路边被人拆开看了才包起来的,信中短短一句话,约莫望拂晓时分到春深处一见。
花魁约鬼,这样的热闹不管是人是鬼都见得少,任平生死皮赖脸地要跟着,莫望只好带着个拖油瓶一路同去。拂晓时分的春深处仍然灯火通明,只不过该醉的已然大醉,该睡的已在梦中,就连忙着数钱的万妈妈也拨累了算盘,更衣卸妆躺下了。师徒二人大摇大摆地从后院穿过,经过任平生当初偷东西吃的厨房,经过几个打着呵欠收拾宴厅的下人,便顺顺当当进了前院主楼。
秦楼月给莫望留了门,她今日托病没有接客,亏得她这颗摇钱树树大根深,才没让万妈妈多说什么。见进门的除了莫望还有她新收的那个男徒弟,秦楼月只微微顿了一瞬,便关上门直直开口道:“莫姐姐,我有孕了,你可能帮我离开春深处?”
第十一章秦楼月
自古风尘多情痴,这话任平生一向是不怎么信的。
他虽然没怎么混过烟花柳巷,但同为穷苦人,谁不知道那里的姑娘都是怎么来的?别人看穿得花团锦簇,进出有婢仆环伺,可挣的钱留不下,受的欺辱病痛也远不是外人可以想见。是以明明是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能真把女人卖进去的穷人家,那也算是心肠够狠了——比如任平生的爹。
那里头的姑娘,要么被爹娘发卖早对人情没了感觉,要么是逃无可逃的罪奴,不论哪一种处境,都很难想象她们还会有什么“痴情”的功夫,在寻花问柳的恩客里做什么心心相印的白日梦。真有那些“情痴”的,最多也不过是想法子出了这地界罢了,但就连这样的法子也少有成功的,毕竟,人都有钱上青楼鬼混了,谁家还能少了妾不成。
秦楼月更不消说了,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换得十分纯熟,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这种地方留情的蠢丫头。可如今檀口一张,说的竟是那话本子里痴情风尘的词句,任平生吃惊不小,莫望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双长眼都瞪圆了:“秦楼月!你疯了?”
秦楼月摇摇头,按着莫望重新坐下,那张随时可生出万般妩媚的脸上,此时半点柔情也无,只仿佛有两簇火光燃在眼睛里。
“我不是要寻去什么良人,”她堵住莫望的话,“这孩子是谁的我都不知道,你莫以为我是被那些酒色之徒迷了心窍。”
莫望勉强舒了半口气,还剩半口仍然堵在那里:“你怎会有身孕?”
春深处这种地方,忌讳生育更甚于年老色衰。上年纪的女子只要有风韵情致,总能遇上些尝鲜的客人,可生育却是万万不能。一来,此事极损容颜躯体,还有十月耽搁,没有哪个老鸨能甘心吃这个亏;二来,姑娘们早都没了自由身,生下来的孩子也得落贱籍,无论是丢出去还是关在楼里悄悄养,都是大麻烦。
楼里自有许多避孕的法子,秦楼月也向来小心,可她在此地风光多年,得罪的人要数起来也不少,一时还真不知道是哪处被人做了手脚。
“思来想去,最大可能的就是前些日子花月夜选出的新娘子,”秦楼月毫无波澜地说道,“她因为王老爷的事情折了价,挨了不少笑话,估摸着弄倒了我这位老花魁,她能长些身家。”
任平生半晌无语,只好感慨一句:“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秦楼月却笑了:“她动我的药,于我是无妄之灾,王老爷偏偏在那夜被抓,也是她的无妄之灾了。”
“你怎么还有心情笑?”任平生奇道,“我听说,有孕了又没人花钱来赎的姑娘,可都被……”一碗狠药灌下去,要么废了半个身子,要么没了整条命,就算活下来的,因这回事也必不再得老鸨的欢心。
他有些说不出口,倒是莫望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接嘴道:“因为她早就想着走了罢。”
秦楼月闻言抿了抿唇,有些歉然,但她直直地望着莫望,双颊上都生出兴奋的潮红来:“知我者,莫姐姐也。”
莫望赶紧摆手:“别别别,你可莫要打我的主意,红尘中事,我是万万不能插手的。”
秦楼月眼神一黯,却毫不犹豫地朝着莫望跪了下来,任平生下意识想伸手去扯,又见莫望冷冷地看着她跪,没有丝毫动容,手伸到一半,又悄悄缩回去了。
“莫姐姐,你我相识多年,你是看着我在这腌臜窝里熬到今日的。”秦楼月拽着莫望的裙摆,一脸楚楚,令任平生心中十分不忍,但一想到她换脸的功夫,又不知此时的可怜有几分真。
只听她继续求道:“你知我是因祖父获罪才沦落至此,比那些卖身的姑娘更没有出路可言。她们如若想走,尚且能盼着有人赎身,再不济从牙缝里省银子,十年二十年,总有个盼头。可我,可我,我是出不去的!天大地大,罪奴之身却无处能容得下!纵是我有千般手段,无数金银,也是出不去的!”
当朝律法对罪籍看管得格外严苛,贱籍女子赎身容易,罪臣之后却几乎永无翻身之日。除非真有通天之力换了罪籍,否则就是有人愿意花钱赎,也断不了官府的档案,只要哪日上头起了兴要查,管你是赎进了什么高门大户,皆可随意上门捉人,说不得还连累了主人家。因此,像秦楼月这般出身的,为她花钱的数不胜数,给她赎身的却从无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家谁愿意在头顶挂上一把剑呢?
莫望神色愈发冷了下来:“当年我问过你,你也是这般说辞,告诉我你想开了,既然出不去,不如好好享受这些灯红酒绿,把那些臭男人都当成上门送钱的傻子便是。”
秦楼月双目泪光盈盈,揪紧了莫望的裙摆不肯松手:“我知道你气我,我的确是骗了你……可我没办法,你来去那般自如,时常来看我,可却从不开口说带我走……我只跟你求过一回,你便有半年没再出现过。莫姐姐,我是真的想过认命算了,就在这地头好吃好穿地混过去,也算是一辈子。可是,我现在有孩子了,虽不是我求来的,虽说他父亲是那些恶心人的嫖客,可毕竟也有我一半骨血……”
“行了。”莫望狠狠拂开秦楼月的手,“你宁愿怀着那些东西的种恶心自己,也要以此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