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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下，道：“是有一阵子了。”

　　阮南音在接完这话的瞬间，那些曾经的怅惘像是随风飘去，过去的时光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让她想要回首。她笑着看向江时津，道：“上次江七月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她顿了下，才又道：“当时我的情绪不太好，希望你别介意。”

　　江时津转着手中的笔，白衬衫愈发衬得他出尘，他的话音很轻也并无什么感情，“没事，我不会计较，也——不喜欢迁怒于别人。”

　　……这下马威还真来了。

　　虽然无关工作。

　　他和陆盛野能玩到一起去也不是毫无缘由，倒是同样的天之骄子，无法容忍半点委屈。

　　阮南音仍是微笑，并不吃这软钉子，而是朝着他伸出手，话音很轻，“非常感谢贵司对我们的信任，作为对接人，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江时津放下笔，冰冷的视线与她的视线交错。

　　他低笑了声。

第35章 印象2

　　江时津挑起一条眉毛，站起身伸出手。

　　他的手很冷，而她也是。

　　两人的手交握时，彼此的面色都奇怪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

　　这一眼对视与握手的时间一样短暂，他们顷刻分离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之前在陆氏上班。”江时津说这话时，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所以收到list时，我觉得有必要见一下你。”

　　阮南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痉挛了下，心中闷了起来，却只是道：“不知道江总有什么高见。”

　　“不要误会。”江时津顿了下，才道：“除去盛野的关系外，我们也曾是高中同学，你的成绩一向不错，我不会怀疑你的专业能力。”

　　他的话隐去了一部分，但阮南音在心中补全了：一直他后面。

　　在那段贵族私立重点高中里，实际上还有国际班，他们的成绩有另一套衡量标准。

　　除去国际班之外，阮南音的成绩基本都保持在年级段前四名。大多时候是第二三名，发挥不好时也会在第四。

　　而那时，江时津永远都在年级段第一，高高屹立在宝座之上，总能与第二名拉开一大段差距。实际上他根本不用如此，无论是靠走出国还是单招，甚至是靠奖项，他都不必如此。

　　阮南音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不是江时津，她的高中生活不会那么的痛苦。

　　百分之八十的小孩或许都被有意无意灌输过这样一个概念，那就是学校是象牙塔，在那里，一切都是公平的。在被特招进私立前，阮南音也是听信这样谎言的小孩之一。

　　她连父母的承诺与爱都存疑，但她却会相信教育资源的公平，因为她足够聪明，只要付出努力，那么就会收获成功。在母亲日复一日的监督与逼迫下，她扎进书海中苦学，泪水与汗水也曾染湿习题册。

　　阮南音的心头也曾有个问题，它就像山崖上的巨石，总摇摇晃晃但总没有真的落下。那就是：有没有额能，即便不用被母亲辱骂体罚，她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成绩。那些痛苦和挣扎，会不会是无用的？

　　但她的每一分付出，都在为成绩单上的数字加码，加码到一定数量后，那颗石头终于重重落下山崖，压在心头。

　　努力就会有回报，努力才能有回报。

　　痛苦是值得的，痛苦是应有的。

　　早熟的她用十几年彻底接受这套理念，然后被特招到私立高中后则被彻底摧毁。

　　这里的制服漂亮精致，饭菜精致，课外活动极多。

　　学校任由学生们选课，预留了足够多的课外时间，完全交付学生们自由。

　　清晨第一缕光落下时，她的身体唤醒她，她看着或是在酣睡或是准备课外活动，或是在化妆的室友，生平第一次感到迷茫。

　　她开始迷茫，因为这里要教会她的第一课是选择。

　　阮南音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她无法选择一对恩爱负责的父母，无法选择自己是否拥有弟弟，无法选择自己要去的高中。

　　就算是生活中琐碎的事，她也总是缺乏选择权。母亲会强势地安排好她的学习任务与生活活动，甚至是饮食安排。学校里，老师们会盯着学生，确保他们一直在学习到深夜。

　　一天到晚，家与学校两点一线，如傀儡般被安排好一切。

　　阮南音在短暂的迷惘后，选择与身边的所有人一样，过轻快一点的生活。她和同学们一起化妆，逛街，喝贵得要死但她觉得腻歪的奶茶。课后的黑板上有她们的粉笔涂鸦，校园各处都有她们搞怪的自拍，她们交换漂亮的本子和圆珠笔，背包挂着毛绒的装饰。

　　那真是一段不需要动脑的，肤浅又虚无，又令人罪恶感十足的快乐时光。

　　阮南音仍然记得，那短暂的时光结束在一天早上。

　　清晨的第一缕光带下，她捏着眼影刷轻轻拍打多余的粉，亮晶晶的闪粉在空气中扑簌簌落下，闪闪发光。

　　然后，她收到了第一个月的阶段成绩排名。

　　阮南音的排名位于年级段二十七。

　　这是她考得最差的一次。

　　也是这时候，阮南音才骤然发觉，她的朋友们成绩都并不差。有的一直在请家教，有的一直在周末上补习班，有的，早在初中时就已经提前学过了高中的内容。也有的，成绩一直落到最后，却也并不担心，因为早已经预定了高中预科。

　　阮南音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太久远了。她只记得那天，那些亮晶晶的闪粉最终都与许多东西永远的锁在了某个柜子里。

　　重新恢复苦行僧一样的自律生活后，她同样没有活得宁静。同样的题目，老师讲三种解法，补习班老师就能讲五种，差距从来都是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所拉开。

　　一副扑克牌，总有人点数小，点数小的人必须要十分努力才能稍微与点数大的人打个平局或略胜一筹。

　　明明一开始全部在掌控之中，她清楚知道自己该如何时候，成绩如攀楼梯，一步步上到她提前预料好的位置。然后，她就碰到了江时津。

　　江时津的第一稳固得过分了，即便是她与他成绩最接近时，也差了五分，出成绩的那个晚上，阮南音一个人坐在湖畔的长椅上看了两个小时书，也是那时，她发觉了生活的荒谬之处，那就是她努力到极点也没有曾经在母亲与学校的双重监管下那么努力。但这样并不让她痛苦，也并没有让她的成绩退步。

　　后来与江时津的成绩角逐，当然——她单方面的追逐也还是让她在精神上倍感痛苦，那就是，她很努力了，但努力不会有结果。成绩若是只差一两分，就用其他的分数——比如课外学分、运动学分、奖项学分弥补，但这些却往往也是她的扣分项。

　　江时津出身的家庭，从小的阅历还有丰厚的教育资源足够让她望尘莫及，她能做到也只是减少差距，而绝无可能并行甚至超越。

　　明明有时候终于和江时津达到一样的文化分，却也总会在其他的成绩评比上出问题。

　　往事回首起来总有些让人感到刺痛。

　　阮南音向来是一心二用的好手，这些思绪也只是在脑中反复折磨她，但她依然可以做出最合适的回答，“感谢江总信任我的工作能力，请问这次有什么问题还要确定的吗？”

　　“你的履历上项目经历写得很好。”江时津将简历递过去，指尖在某个项目上敲了敲，“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因为我最近有一个授权引进问题似乎不符合这条项目的适用通道政策。”

　　他将一份授权书摆在她面前，“这份授权品类文档源语言是德语，秘书帮我处理成中文了，如果翻译哪里看不懂你直接和我说，我解释给你听。”

　　阮南音认真看了起来。

　　江时津手里握着钢笔轻轻转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文件。

　　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江时津看得眼睛有些酸涩，揉了下眼睛，一抬眼看见了对面的阮南音。她今天穿着蓝色的衬衫与毛绒开衫，柔顺的黑发披散在耳边，使得她那张清秀乖巧的面容显出了几分柔和。她的耳垂很小，在黑发中露出一点白，耳上的流苏耳环也顺着发丝倾泻出一丝璀璨。

　　他没忍住转了下钢笔。

　　这样子，看起来和那天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