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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诗蓝：“我回头拿到针线房去。”

　　“家里的针线房就两个婆子，只会缝缝补补，做做亵衣裤。如今都流行外头裁缝铺子做衣裳，他们懂什么时髦。”老太太说。

　　民国后，“时髦”简直成了上流社会的金科律令。谁都害怕落后，被人嘲笑。

　　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要博个“门风开化”的好名声，送孩子们出国镀金。

　　只老式门第，外头还是大家庭，内在没什么钱，才会固守旧制——在社交舆论上，这是很被人看不起的。

　　颜诗蓝知道姜家也在讲究这些了，她点点头：“今日不太热，我回头去。”

　　直到傍晚，日头没那么毒了，颜诗蓝才出门。

　　黄昏的街道，灯火通明。电灯橘黄色的芒，给市井披了一件温柔的外裳。五彩玻璃被灯光硬照，色泽斑斓。

　　城市日新月异了。

　　颜诗蓝去了宜城最好的一家裁缝铺子朱瑾阁。

　　这家裁缝铺子一共两层，有各色布料，也有名门出来的绣娘，督军夫人也在此地做旗袍。

　　颜诗蓝带着女佣进门，小伙计急忙迎上来，客客气气帮衬着搬颜诗蓝带过来的布料。

　　“贵客稍后，朱娘子正在给上一个客人量尺寸，您稍坐。”小伙计道。

　　“朱瑾阁”，是一名姓朱的绣娘自己开的。

　　颜诗蓝道好。

　　她打赏了小伙计一块银元，故而她被安排到二楼临街的小休息室。

　　休息室很安静，小伙计很快端了一托盘的茶点给她。

　　“小姐，这家铺子做衣裳肯定很贵。他们招待客人的茶，都用上好的明前龙井。”半夏低声说。

　　颜诗蓝笑：“督军夫人都捧场的裁缝铺子，肯定贵了。”

　　半夏不再说什么，小心翼翼坐着。

　　颜诗蓝反而好奇，到处看看，白霜跟着她。

　　休息的小稍间都没有门，只用帘幕半遮。

　　颜诗蓝到了走廊尽头，瞧见一个稍间内，女子半跪在地上，她面前椅子上坐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

　　颜诗蓝并没有好奇，只是男人长衫下的长裤落地，露出毛躁躁的腿，颜诗蓝微讶。

　　她突然明白，快步离开。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稍间，片刻后小伙计过来请她，说朱娘子现在可以接待她了。

　　她的一块银元，起了作用。

　　颜诗蓝带着女佣们走出稍间，迎面碰到了姜家的二少奶奶孙媚晴。

　　孙媚晴看到她，倏然脸色骤变，然后回头看了眼。

　　颜诗蓝瞧见了她脚上那双乳白色皮鞋。

　　方才那个包厢，跪在男人腿间的女子，就是这双鞋。

　　再看孙媚晴慌乱的脸……

　　“你、你怎么在这？”孙媚晴问。

　　颜诗蓝：“我来做衣裳，二嫂也是吗？”

　　孙媚晴：“是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紧张得有点冒汗。

　　颜诗蓝说：“坐了一会儿了。二嫂，我先去量尺寸。”

　　她和小伙计走了。

　　她的女佣半夏跟着她；另一个女佣白霜，不知去向。

　　颜诗蓝量好了尺寸，做八件旗袍，付了定钱。

　　出来时候，白霜在门口叫好了黄包车。

　　她低声告诉颜诗蓝：“二少奶奶和一个叫周琮令的男人在一起。”

　　“他是谁？”

　　“青帮周堂主的长子。”白霜道。

　　颜诗蓝想起，上次那个叫周宝华的纨绔去姜家，被她安排着打了一顿，好像也是周堂主家的。

　　姜家的确和周家很熟。

　　熟到把儿媳妇一个个送到周家少爷们手里。

　　“……他们说了什么？”

　　“二少奶奶很紧张，担心您看到了。”白霜说，“姓周的安慰，说肯定没人瞧见，叫她不要疑神疑鬼。”

　　“那她就是私下里行为不轨，姜家并不知道？”颜诗蓝说。

　　白霜：“应该是。”

　　颜诗蓝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

　　继而想到景天尧去她的松香院，在她床上那些行为……

　　颜诗蓝收敛了笑容。

　　她实在没资格去嘲笑谁。

　　若二少奶奶自愿，那她比颜诗蓝还好点，至少她得到了她想要的；颜诗蓝纯粹受折磨。

　　“回去吧。”颜诗蓝道。

　　白霜道是。

　　颜诗蓝还以为，自己和二少奶奶的恩怨，仅限于姜家内部，她不会见到二少奶奶的奸夫。

　　不成想，没过几日，颜诗蓝居然在姜家见到了周琮令。

　　还有周家的二小姐周宝茹。

　　周家兄妹来拜访，而后由二少爷、二少奶奶陪同着逛逛园子。

　　颜诗蓝正和女佣们在园子里摘点新鲜荷叶，正好碰到。

　　周宝茹一看到颜诗蓝，就指了鼻子问：“她就是上次叫人打我弟弟的女人？”

　　一旁的二少奶奶：“那是个误会，二小姐。”

　　“什么误会？把我弟弟打成那样，她就是故意的。”周宝茹道。

　　周琮令看了眼颜诗蓝，眼底有了点轻蔑。

　　颜诗蓝淡淡笑了笑：“上次什么事？那个小贼翻到我们家，挨了顿毒打的事情吗？”

　　周家兄妹见她丝毫无内疚，一起变了脸。

第49章请君入瓮，有人又有找虐

　　周家大少爷周琮令、二小姐周宝茹，和肥猪一样的三公子周宝华完全不同。

　　这二位，男的高大挺拔、女子纤瘦玲珑，都生得明眸薄唇，有几分姿容。

　　此刻，两人都含着怒气。

　　颜诗蓝表情平淡。

　　“四少奶奶，你可别太得意！你以为做了督军夫人的义女，就能不把我们青帮放在眼里？”周宝茹冷冷道，“哪天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个义女，值什么钱？

　　路边一条狗，督军夫人喜欢了，赏赐一个虚名而已。

　　督军府凭什么给她撑腰？

　　姜家没见过世面，被她唬住，任由她在家里撒泼，周宝茹可不上她的当。

　　旁边的周琮令，同样看不起颜诗蓝。

　　“等我死了再说吧。”颜诗蓝笑了笑，“周二小姐也当心点，说不定你先死呢。”

　　周宝茹：“你敢诅咒我？来人，给我掌嘴。”

　　她身后跟着的女佣，一副刻薄要强的模样，上来就要打颜诗蓝。

　　二少奶奶孙媚晴看得很兴奋，迫不及待等着周宝茹替她出气。

　　颜诗蓝挨打了，公婆能怎样？反而怪颜诗蓝冲撞了贵客；而这点小事，颜诗蓝也不好意思拿去督军夫人跟前告状。

　　二少奶奶恨不能自己动手。

　　然而，周宝茹的女佣尚未靠近颜诗蓝，突然被人一脚踢到了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