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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记载了一个古老的传说——阴阳双煞。

这是每逢 324 年才会出现的大妖怪，他们要回到世上作恶，就必须化身成人，先在阳间吸取 49 天的阳气。

这期间，他们都会丧失记忆，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而他们的弱点就在最后一晚，只有在最后一晚十二点之前的一个时辰内，他们才能被杀死。

也是看到这个故事时，我才突然醒悟过来……

我并没有 49 天之前的记忆。

我才知道，原来我跟小玫，才是邪恶的一方！

而看似残忍杀人并追杀我的大康三个人，他们是替天行道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老张已经捡起我掉落的菜刀了。

我忍着痛，大声吼道：「我，我们又没有害人！为什么？为什么……」

「等你们害人就太迟了！」老张拿着刀走了过来，「1699 年 9 月，武清县杨村段北运河发生决堤，整个县城都被淹没，死伤无数，生灵涂炭……就是你俩做的好事！」

说完这句话，他的菜刀也狠狠劈了下来！

我闭上眼，仿佛看到了一片白光……

11

老张说得没错。

1699 年那场大灾难，确实是我干的，我是个大魔王。

我的记忆，随着那片白光渐渐回到脑海里了……

记忆中，还有个女孩子，她叫林青青，1685 年 7 月 5 日生。

难怪我会一直记得这个生日。

那是个非常萧条的年代，我们相识的时候，她才十岁，因为偷东西差点被打死。

那时候的她，瘦得像只小猴子。

两个大人围着她打，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怯，嘴里还不断骂着脏话，否认自己偷过任何东西。

最后，那两个人打累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她躺了好久，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捂着自己的腰，一瘸一拐地向村尾走去。

本来我也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我发现她的腰并没有受伤。Ɣʐ

她是把某个东西，藏在了腰部位的衣服里面。

所以我悄悄跟着她。

她是真的偷东西了，别人没有冤枉她。

当时我也是个二流子，我是打算黄雀在后，直接把她偷来的东西给抢到手的。

那个年代，每天都有人死，谁管谁的死活啊？

终于，她来到村尾非常偏僻的山脚下，那里有一间茅屋。

一个瘦弱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门口，她的双眼花白，似乎已经失去视力了。

因为她看不到青青浑身是伤，也看不见她一瘸一拐。

青青老远就开心地喊奶奶，她也哎地回应了一声，老态龙钟的脸上，还扯出一丝笑容。

青青到她面前，就开始把衣服里面藏的东西往外掏，我一看时机正好，立刻快步走了上去。

我确信，这一老一少都不是我的对手。

我也确信，她挨那么毒的打也要护着的东西，一定值钱。

但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时，她恰好也把东西掏出来了——

居然是一只馍馍。

她笑着对老太太，甜甜地说：「奶奶，我讨到吃的了，你拿着，我给你勺一碗水就着吃。」

我愣在原地。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在一会儿之前她还暴躁得不像话，骂脏话。

但此时此刻，她却温柔如水。

另外，那时候粮食确实少，可是为了一个馍馍被打得浑身是伤，还是让我小小地吃惊了。

而且，还是为了给她奶奶，而不是她自己。

她那么瘦，一定很久都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吧？

因为稍微像样的食物，她都会给她奶奶吧？

青青打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我，眼里瞬间充满敌意，对着我就大吼：「看什么看！你在打什么主意！给我滚啊！」

是的，那一刻，她又暴躁了。

我看着她，突然想起了我所有死去的亲人。

如果他们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这样爱着我？

就像他们曾经，也这样爱过我。

眼前这个女孩子，在那一刻，简直就是我见过最有爱的人。

但她却装得像个刺猬，每时无刻都想用尖刺保护自己。

我回过神来，有点慌乱地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出了一块杂粮饼，递了过去。

「给你。」

她也惊呆了，眼里的敌意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讶。

「给，我？」

那个年头，真没有人把粮食送给别人的。

我坚定地点点头，手一直伸着。

「给你，吃的。」

老太太听到了，在问青青是谁。

而她纠结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伸手来接，只是双眼开始变得红红的。

她说：「奶奶，没事的，他是我的，朋友。」

12

白光中，画面跳转到 1699 年。

转眼间，我跟青青已经一起生活快五年了。

其间，我们经历了无数次挨饿的夜晚，大雪纷飞的时候，我们差点冻死。

奶奶也在第二年冬天去世。

之后的每个冬天，我们只能躲在茅屋里，紧紧抱在一起，把所有能御寒的东西都盖在身上，居然也显得没有那么寒。

「无论再冷再饿，我们也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我以为日子虽然苦，但我们一定能同舟共济，一起走过去。

但事情却不会永远像我想象的那么好。

那年，我们熬过了春夏，没想到在丰收的秋天，青青却死了。

不是饿死的。

在我外出挣粮食的时候，她被村吏带走了。

因为她，「长大了」。

我找了她三天三夜，最后甚至用几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杀了一个人，才终于找到了她……的尸体。

她遍体鳞伤，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明显死前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以她的个性，一定宁死不屈，所以才会被打得那么惨！

我无法接受。

我们拼了命，才渡过了那么多磨难，但却不敌某些人的轻指一弹。

这个可恶的世间啊。

我抱着她的尸体一直哭一直哭，我声嘶力竭地祈求上天，求它给我复仇的机会。

在抢回尸体的过程中，我就差点被杀死了，单凭我是不可能完成复仇的。

在我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片白光笼罩了我……

我听到有人问我，愿意付出多大代价为她复仇？

我的回答是：「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他说想要复仇，就要化身为煞，要在十八层地狱打滚一遍。

「我愿意！只要能为她复仇，我什么都愿意！」

他说他会给我力量，他还问我有没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如果可以，下辈子，下辈子我还要跟她再见……」

他说也可以，但是这样，就要遍历十八次十八层地狱了。

那就是三百二十四年。

为了再见她一面，区区三百多年又何妨？

若是没有她，那再怎么轮回又有什么意思？

「我愿意。」

在白光笼罩下，我变成了凶神恶煞的魔鬼，怨气直冲天际。

我要为青青报仇！

但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伤了她。

所以我打破了北运河的堤口，我把这一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全都送进了地狱……

13

耀眼的白光里，接收完记忆的我，早就泪流满面了。

我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在问我什么，而我也擦干眼泪，一一答应了下来。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光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她不由分说就朝着我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一声巨响。

我一点都不疼, 因为我知道是她。

是青青。

她变回几百年前, 那个瘦弱却倔强的模样了。

性格也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凶悍。

她对着我大声嘶吼：「你是不是傻批啊！你躲过十二点不就没事了吗？！你出来逞什么英雄！这不就死翘翘了！」

我也不甘示弱，对着她骂道：「你也不一样！辣鸡猪脑袋！你怎么不跑！你把他们引到 1402 的时候你就可以跑啊！你回来找我做什么！」

她更凶了, 继续骂我：「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傻批！一点都不开窍！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回去！明明马上就能成魔了！就应该放你一个人去死！」

我也生气了, 大声吼了回去：「好好好！我是傻批！那我们各走各的！你往那边走！我走这边走！谁回一下头谁是狗！」

她怔了一下。

我气得转身要走。

她却突然上来推了我一下, 抬起头, 盯着我不说话。

我没有理会她，我真的打算要走了。

她又冲我大吼：

「你不要我了吗！」

我也斩钉截铁：

「不要了，你走那边！」

她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 但我也不想理会她了，我只想快点走。

她却冲上来, 一手抱住我的手臂，一只手使劲捶我胸口，哭着说：

「你骗人！你说无论再冷再饿, 我们也永远不分开！永远在一起的啊！」

「就是骗你的！」

我想要推开她, 却发现她根本不放手。

「我不管！」

她哭得更厉害了。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 我不嘴硬了！你不是傻批，我不骂你了好不好？再，抱我一下, 再抱抱我……」

我想抱抱她, 可是我真的该上路了。

我刚刚已经跟那道声音达成共识了, 我下次轮回, 还要再跟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