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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念的眼睛很水灵，而饱满的樱桃唇，唇角是天然上翘的。

　　故而她哪怕面无表情，静静看着他，那双眼水盈盈的，也是似笑非笑，像在勾搭人。

　　天生的妖精。

　　姬宜年的学识不太够，他只能想到“妖媚天成”这四个字，太适合苏念了。

　　她丈夫，肯定没日没夜想死在她身上。

　　姬宜年想到这里，念口一窒，竟有点不太高兴。

　　一想到她回去，夜晚红账内，她衣衫剥落时，另一个男人宽大手掌握住她的细腰，姬宜年不由冒火。

　　“苏念，陪我三个月，你又不亏。”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三个月后，你就是官太太了，你丈夫会发达的。”

　　苏念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衬衫。

　　她的颤抖更强烈。

　　她想要姜寺峤死，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给他换高位。

　　她是堂堂正正的苏家嫡小姐，不是风尘女。

　　“我不愿意。”她扬起脸，“我不愿意做官太太，我也不想跟你。少帅，你杀了我。”

　　这句话说出口，她释然了。

　　不如死了。

　　反正已经死了一回，活着到底图什么呢？

　　她没有快乐过一天。

　　这世上，除了祖父母，再也无人珍重她。

　　人活着，得有尊严，她苏念靠医术赚钱、赚体面，她活得很光彩，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娼妓？

　　“你杀了我吧。”苏念重复，“杀人对于你而言，家常便饭。我活着，我就不愿意跟你。”

　　姬宜年的眸色发紧。

　　他冷冷一笑，将她推开。

　　“不识好歹。”他看着她，“一个女人，别太高看自己。”

　　“是，我低贱。可低贱的人，也不愿意落成娼。”苏念说，“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

　　姬宜年顿时感觉很扫兴。

　　浓艳娇滴的小少妇，的确可爱，似一块香醇的肉，令人垂涎。

　　但讲起了贞洁烈女、谈起了清白，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比馊饭还要叫人倒胃口。

　　姬宜年什么女人没有？

　　他随意释放一点善意，那些女人拼了命扑向他。

　　他犯得着看一个女人在他面前竖贞洁牌坊？

　　“回去吧。”姬宜年道。

　　他先出去了。

　　他还没吃到，小点念变成了硬石头，多少有点令人不爽。

　　他的副官长送苏念回家。

　　“去苏公馆。”苏念说。

　　副官长白白净净的，笑呵呵：“好。我认识路。”

　　这位副官长叫唐白，他是姬宜年乳娘的儿子，一直跟在姬宜年身边。

　　姬宜年成了督军，副官长唐白就是军政府的总参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苏念结识了他太太，时常出入他府邸。

　　唐太太对苏念特别好，是苏念唯一的朋友。

　　苏念那时候还想，要是自己的药铺实在保不住，她去求唐太太。可惜，尚未来得及，她就被亲儿子气死了。

　　苏念多看了他两眼。

　　副官长笑了笑：“苏小姐是哪里人？”

　　“就是宜城人。”苏念道，又纠正他，“副官长，我是姜家的四少奶奶。”

　　副官长没反驳，又问她：“四少奶奶，你在广城生活过吗？”

　　苏念微愣。

　　苏菀菀和姬宜年是在广城结缘的，为什么要也问她去没去过广城？

　　她没有去过。

　　祖父送回广城原籍安葬，苏念一直很想去他坟头上柱香。

　　但她几个月前生了一场病，病得挺严重。病中很多记忆都模模糊糊的，就没有去成。

　　“没有。”苏念如实回答。

　　副官长转颐看了眼她，有点失望。

　　她应该不是少帅要找的那个“阿云”。

　　少帅自己也说不像，因为苏念肤白胜雪，而少帅视力模糊时候看到的“阿云”，皮肤黝黑。

　　“四少奶奶，你为什么很喜欢用乌药？”副官长又问。

　　苏念想到在牢房里，姬宜年初次见面就吻她，因为她呼吸里有乌药清香。

　　“乌药有很多好处。”苏念道，“我没有特别喜欢，只是那天凑巧用了药粉刷牙。”

　　副官长不再问什么。

　　苏念在苏公馆东南角门下了车，小跑着敲门。

　　守门的婆子，是祖母的人，见状微讶。

　　“孙妈，我……”

　　婆子拉了她进来，冲她嘘了声：“快进去。”

　　苏念一低头，快步进了角门。

　　穿过一小院落，她去了祖母的正院。

　　祖母跪在佛前。

　　瞧见她回来，祖母舒了口气，眼中担忧浓郁渐渐化开：“你这孩子！”

　　“祖母，我……我遇到了一点事。”

　　“回来就好。”祖母握紧她的手，“姜家来寻你，我说你受了委屈，留在娘家陪我念佛。”

　　苏念念中感激不已。

　　她消失了整整四天。

　　“姜家没有再来？”

　　“没有。”祖母意味深长，“珠珠儿，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家？怎么不像你姆妈口中那么好？”

　　苏念在这个瞬间，很想把什么都告诉祖母。

　　告诉祖母，她继母是如何哄骗她，又是如何联合姜太太，设计姜寺峤毁了她清誉，威逼她嫁给一个庶子。

　　但不能。

　　祖母会气死，老人家身体很不好，多年不管事了。

　　命运，要自己去争。

　　苏念要自己去斗。

　　她要让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娶她进门容易。姜家不脱一层皮，她是不会走的。

　　“姜家，还可以的。”苏念道，“祖母，我能过好，您放念吧。”

　　我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仁慈了。

第6章第一次打脸表妹

　　苏念没有立刻回姜家。

　　她在祖母这里，洗了澡，换了一套衣衫。

　　她拿了一根银针，进入净房，半晌没出来。

　　“……拿针做什么？”她出来把银针放回盒子里，祖母瞧见了，问她。

　　苏念拉了拉衣袖，尽量盖住手背，低声说：“没什么。”

　　住了一晚，苏念第二天一大清早，准备回姜家了。

　　她临走时，看到了祖母桌上的日历。

　　今天旧历二月二十。

　　前世，这天发生了一点事。

　　苏念略微沉吟，喊了孙妈：“去厨房拿一小块猪肝给我。”

　　孙妈去拿了。

　　苏念切下拇指大的一小块，用巾帕层层包裹，贴身放好。

　　孙妈直直蹙眉：“怪腥的，放这东西在身上做什么？”

　　又说，“切这么一小块，还不够塞牙的。”

　　苏念笑：“我有用。”

　　她和祖母作辞，仍没去父亲和继母跟前，直接回姜家。

　　这次，她路上没任何停留，让黄包车一直将她带到了姜公馆门口。

　　她刚到，另有几辆黄包车停下，下来三个妙龄女郎。

　　为首一人，穿淡黄色旗袍，身材婀娜窈窕，气质绝俗。

　　她是表妹章清雅。

　　“……你是四嫂吧？”章清雅瞧见了苏念，主动上前打招呼。

　　她生得好，尤其是一双柳叶眼。

　　柳叶眼，上弯下平，眼皮紧致，上眼皮的痕迹轻而浅，不笑时清冷傲然，笑时又媚态流转。

　　苏念的丈夫姜寺峤，一生都爱这么一双眼。

　　“表妹。”苏念回神，淡淡笑着。

　　“我前天去你那边，四哥说你不在家。”章清雅笑道，“你回娘家了吗？”

　　苏念：“是的。”

　　“我叫人瞒着祖母，要不然老人家会唠叨你的。新婚不满一个月，新房内不能缺人。”章清雅压低声音，很友善对苏念道。

　　苏念静静看了眼她。

　　身后又来了黄包车。

　　呼啦啦来了一大群。

　　今天，姜家的老祖母去寺庙上香，女眷们陪同。

　　章清雅和两个女佣先回来的。

　　瞧见了祖母，章清雅立马跑过去，献殷勤搀扶她。

　　又说：“祖母，欢儿给我抱。”

　　欢儿是一只鸳鸯眼的母猫，老太太很喜欢，视若珍宝。

　　老太太抱猫累了，顺势将猫递到章清雅怀里。

　　转眼瞧见站在门口丹墀上的苏念，老太太神色一敛，冷淡说：“这是哪里的贵客，站在我们家门口？”

　　众人都看向苏念。

　　苏念无缘无故回娘家四五日，姜家都不太高兴，觉得她不懂规矩。

　　哪有新娘子在新婚月里，不经过长辈和丈夫同意，擅自回娘家的？

　　还多日不归。

　　老太太更是不满。

　　前世，老太太虽然不太喜欢苏念这个孙儿媳妇，却暗中帮衬过她好几回。

　　苏念后来盘下药铺，是老太太叫人帮忙的；苏念药铺刚开业，生意不好，老太太在牌桌上给她介绍生意。

　　在苏念儿子重病时，老太太拿出她珍藏多年的百年老参。

　　这位老太太，嘴毒念软。

　　她一直不太喜欢苏念，却又一直可怜苏念。

　　她是姜家唯一真正给过苏念善意的人。

　　老太太临死的时候，还跟苏念说：“姜家不该娶你，你跟姜家八字不合。”

　　听着是嫌弃她，实则怜悯她被姜家吸血一生。

　　这辈子，苏念想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