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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的光亮手被人不知轻重地攥着，她试图抽出来，没能成功。

“我没死呀！”程煜琳想，她想出声问问，握着手的人忽然醒了。

“别说话！”是江瑞霖。

程煜琳心里一动。虽然声音有些哑，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江瑞霖打开了床头灯，轻声道：“你脸上……有个小伤口，不能说话，会影响愈合的。”

程煜琳神志清醒，知道脸上的事不是小事，虽然自己长得不济，但是没有任何伤口。若是不小心留个疤，观众看戏会分心的。她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乖，”江瑞霖心疼地抚了抚她的眼睛，轻声说：“我去叫医生，你在这等着，什么也不要做。”

程煜琳想到什么，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江瑞霖叹息一声，“那个女孩没事，这会差不多出院了，你放心。”

程煜琳心里得了一丝安慰，随即松开手顺带帮他拉平了衣袖，快速眨眨眼，很开心似的。

江瑞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从床头拿了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放到她手里，“我叫医生来，你有什么想问就写下来。”

看着江瑞霖这般温柔的样子，程煜琳隐隐欢喜起来。同时，还有些后怕。落崖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很有可能要就此交代了，于是就想早知道有此一劫，不该为游俊朗的背叛伤心的，那太浪费时间了。该去找江瑞霖，告诉他她被人甩了，但也恢复自由了，要是愿意，不如在一起吧？

日后的日子可以这样过，有好本子就拍戏，没有就在家做饭等江瑞霖回来。可以生几个孩子，还想办一间学校。这一生呢，也就无憾了。

她提笔在本子上写：我大难不死，你就此从了我吧？

写完心里发笑，顾及脸上有伤，硬生生的压回去。一抬头见江瑞霖带着两位医生推门进来，忙翻了另一页。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站在一旁看看她看看江瑞霖，并不说话，只是眼神里好像有诸多不忍似的。

程煜琳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写：“请您实话讲，我的伤很严重吗？”

主治医生道：“你身上的擦伤虽然多，但是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脸上的划伤将近五厘米，最深处大约有一厘米，应该会留下疤痕。”

留下疤痕？五厘米？那不就是毁容了吗？程煜琳怔在那，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江瑞霖摩挲着她的手臂，反复说着：“那只是最坏的情况。”

“陆先生，”另一位医生忽然开口说话，“我劝你还是不要给病人不切实际的希望，接受现实总比将来失望好。”

程煜琳眼角有些发潮，提笔问道：“任何方法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吗？”

那医生摇了摇头，“药品、保养品、物理治疗，这些都能减轻疤痕，但是不能彻底地抹去疤痕。”

程煜琳眨了眨眼，写：“好，辛苦两位。”

江瑞霖送他们出去，程煜琳拿过柜子上的手机给窦双双发短信，“告诉家里我没事，只是脸上有伤还不能出院。”

窦双双立刻回过来，“好，很多人想来看你都被我婉言拒绝了。游俊朗那边对媒体说他正在拍戏，虽然不能来看你，但是第一时间给你打了电话，你大度不会生气的。”

程煜琳心底冷笑，她连话都说不了，什么时候接过电话？没打通也算打了电话？游俊朗啊游俊朗，本来你不仁我未必不义，可是这世上有种行为叫自掘坟墓，有种人就是喜欢自作孽，那就只能自讨苦吃。

程煜琳回复道：“等我能说话了再见大家，让大家放心，我没事。放出消息，我和游俊朗分手了。他一个演去吧，我就不配合了。另外，你让江瑞霖回去吧，他不用待在这。”

窦双双没回。

程煜琳翻过本子，将方才写的那一页撕下来，怔怔地瞧着那几个字。门声一响，立刻攥成一团，掖到枕头下面，闭眼装睡。

“雯雯……”他离得很近，温热的气息都打在耳朵上，让人有些昏昏然。

可惜，再深情的呼唤也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此刻的程煜琳心乱如麻，恐怕不能给他任何回应了。

江瑞霖在她身畔躺下来，隔着被子轻轻的环抱着她。

“别怕，”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瑞霖吻了吻她的鬓角，终于合上疲惫的眼，困意袭来，很快睡着了。

程煜琳悄无声息的睁开眼，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大难不死是值得庆贺，可是，如果你一个热爱表演的人不能再演戏了，她可怎么办？这就像一个爱弹琴的被砸了钢琴，爱画画的被撕了画卷，爱奔跑的人没了双腿……

再也不能做热爱的事了，有谁能体会这样痛苦吗？她的骄傲，她的热爱，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灰飞烟灭。

程煜琳的眼泪疏疏落落无声无息地流着，她不敢出声，因为江瑞霖睡在身边，她也不敢大哭，因为会牵动伤口。纵使心中有万千的无奈痛苦，都只能一滴一滴的流泪。

她知道，会过去的，不再演戏也能生活。可是在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还是仓皇茫然害怕极了。江瑞霖说别怕，但是程煜琳知道他没办法了。江瑞霖越是温柔，她就知道情况越严重。

她多希望醒来的时候还在崖底，她叫醒摔晕过去的小助理，一起爬到崖上去，对满山呼唤着寻找她们的人说：“我们在这儿呢！”

可是醒来看到的是江瑞霖啊，高高在上的江瑞霖竟然也会轻声细语的照顾病人。程煜琳无奈地笑了笑，果真是造化弄人。

想想刚认识他的时候，觉得此人可望而不可及。他那么高傲那么不通情理又那么优秀那么让人心动。

一无所有的程煜琳不敢有非分之想，直到她做成了自己想做的事，略有所成了，被人认可了，又因为种种彼此错过。此刻她相信江瑞霖爱自己，可惜她已经不能去爱他了。

她的自卑已经占据了全部，在江瑞霖面前，她仅存的骄傲已经被这一道伤疤毁掉了。一个连自己今后人生都茫然无措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在一起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场苦海泅渡，还是一个人吧。

眼泪汹涌澎湃，她微仰着头，不断平ʝƨɢ复着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却始终压抑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纵然撕心裂肺，也只有清泪两行。

第60章 重新来过

在程煜琳不能说话的日子里，江瑞霖快速地学会了如何照顾人。通常只要程煜琳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是饿了还是渴了，是想看书还是想写字，想上厕所还是想晒太阳。

程煜琳不能说话也不能咀嚼食物，他叫人准备了各种流食，甜的酸的咸的淡的，总之一碗一碗都是热乎乎软绵绵的，他吹凉一些，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程煜琳的主治医生就是她醒来时见到的那两个，一个是头发快绝迹胖胖的中年大叔，一个是那个勇于直言的年轻帅哥。前者是这家医院的顶梁柱，后者是江瑞霖花重金从国外请回来的顶级整容医生。

俩人都分外勤勉，终日出入这间私人病房，常常要托着下巴。显然对于江瑞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表现，十分之惊讶。有次程煜琳半睡半醒间听见直医生问江瑞霖：“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江瑞霖不以为意道：“哪有什么会不会的，你当是自己躺在那，就知道粥该不该淡，茶要不要烫。你把人放在心尖儿上，就知道冷暖了。”

程煜琳闭着眼，心里阵阵惆怅。

自从程煜琳入院，江瑞霖的工作忽然变得简单了。她睡着的时候他会看看文件，处理一些事情或者回一趟公司，程煜琳醒着他肯定就回来了，像个保镖，一步也不肯离开。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相对着，默契十足的生活，但又各自不安忐忑着。程煜琳的情绪太平静了，这不是一个经历了巨大变故的人应有的状态。她可以狂躁、可以发疯，可以嚎啕大哭，可以满地打滚，可以怨天怨地地破口大骂。可她不应该这样憋着自己，江瑞霖会心疼。

他常常看着她在发呆，眼睛里一会湿润了一会又干了，一会儿又一丝欢喜的明亮，一会又渐渐黯淡了。她的目光时而茫然时而坚定，江瑞霖知道她一定有了很多决策，但一字不说。

十天以后，直医生宣布伤口恢复状况很好，她可以讲话了。

“谢谢你，医生。”程煜琳淡淡微笑道。

这笑戳心窝子，连一向傲娇的直医生都觉得有些感伤了，好好的，怎么偏偏遇上这样的事呢？不由得心软起来，絮絮叨叨地叮嘱：“现在要注意饮食，辣的油腻的重口的都不要，伤口还在恢复阶段，不要吃硬的东西，不能用化妆品。”

江瑞霖嫌他絮叨递过纸笔，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