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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叫小于回来的。”

“小执你要出国了，迟迟好几年也没回来了。”

“我年纪也大了，你们就当是陪我过一个团圆年。”

在贺寒川的记忆中，几乎每年的春节，都是两家人一起过的。

小时候还算其乐融融，长辈们忙着做饭聊天，贺寒川和宋执在小区楼下放烟花鞭炮，就跟今天撞到她的那群小孩一样，成天的傻乐；

那时候的向晚，明明也是个小孩，但沉默寡言，性格比许多成年人都要稳重，自然而然被委以重任照顾贺寒川和宋执两个小鬼。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春节气氛变得诡异，大概是宋执妈妈病了之ʝ后。

年夜饭上的两家人越来越少，先是宋执的妈妈，后来是向晚，再后来上了大学，贺寒川也渐渐不怎么爱回来......

宋执和贺寒川心中都憋着火，跟着宋爸爸身后进了屋，谁也不搭理谁。

电视机里的春晚小品吵吵闹闹，长辈自然要比他们这群小辈更加会掩饰情绪，林爸爸率先走到门口接过宋爸爸手中的年货：

“你们所每年都让你值班，回头你得跟他们说说去。”

“小宋快坐，今天吃鲜虾饺子，你的最爱。”

宋执目光落目不斜视专心包饺子的向晚身上，手指握拳独占了一侧的位置，轮到贺寒川的时候，长桌两边的主位自是不能坐，余下供她挑的也就兄弟俩旁边。

“哼！”

贺寒川几乎没怎么犹豫，径直选择了向晚身边，路过宋执的时候还不满地哼了一声，显然是在生气。

向晚先是偏头看了眼她，目光又挪到宋执身上，这一幕在过去几年，他时常会梦到，但他和宋执的位置是互换的。

他藏了藏思绪，先是把桌上的水碗，面粉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接着才把碗筷和刚煮好的饺子推到了贺寒川面前。

贺寒川点点头，虽与向晚还有些生疏的感觉，但不至于如几个小时前那么尴尬，略带些不好意思地同他道谢。

这一切看在宋执眼里，突然有些不对味，凭什么“离家出走”这么多年的人一回来，大家都能若无其事地接受他。

向晚明明就欠大家一个道歉和解释，吃味的情绪下一秒就撒在了贺寒川身上：

“坐过来。”

“凭什么？我还生气呢！”

贺寒川伸长筷子，夹起宋执面前的一块鲜虾饺子就往嘴里送，挑衅地看着宋执。

他俩小时候就老打架，长大后拌嘴多一些，一直以来谁都不服谁，和好全凭向晚在中间调和。

后来这些年上了大学，两个人都成熟了不少，几乎也不怎么吵架，谁都没想到久违的一起过年，两人竟闹气别扭。

“行了啊，你俩，多大人了。”

“小时候吵吵闹闹就算了，大了还这么没分寸？”

林妈妈起身抬起包好的饺子准备去厨房下锅，责备的眼神在贺寒川和宋执之间来回看：

“你俩但凡有向晚小时候一半懂事成熟，我们几个长辈都在家烧高香。”

许是又将话题扯到了向晚身上，宋执和贺寒川都没接话，一时间都埋头专注于吃自己碗里的饺子，直至林妈妈进了厨房，两人才满眼怒火地瞪着对方。

林爸爸啧啧两声，用食指和中指点了点贺寒川和宋执，仿佛在说“你俩惹她干嘛”。

“小于，这么多年没回林城，还习惯吧？”

“你说说你，这么些年在外面，我们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呀？有对象了吗？”

林爸刚一落座，噼里啪啦的话题密集地砸向向晚，往年贺寒川肯定一脸嫌弃地打住了林爸话头，而此刻她也很好奇，向晚这么些年都在干些什么。

向晚放下手里的活，用纸巾擦了擦手，举止温和有礼认真地看着林爸爸，一个一个问题仔细回答：

“林城比嘉兰冷一些，但毕竟从小生活在这边，没什么不习惯的。”

“大学毕业后去国外待了两年，也都挺好的。”

“现在，在嘉兰的一所大学当老师。”

说到这儿，贺寒川疑惑地扭头看他，不是音遇的大股东吗？怎么这下又是大学老师了？

向晚看着她一脸迷惑，轻声笑，没有解释什么。

反而是贺寒川因自己过度的反应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了头。

“对象这事儿，随缘吧。”

林妈妈端着菜出来，一听这话不大乐意：“你太懂事，得找个人照顾你，老大不小的了。”

“自己都要离婚了，还劝别人结婚......”

不知道是被宋执气那一下懵了头还是怎么，贺寒川总觉得心里一肚子委屈怨气不吐不快。

扒拉着碗里的饺子，头也没抬地接了林妈妈的话。

话说出来，她就有些后悔，因为即使电视里一派火热，饭桌上的气氛也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你别找事儿啊，你也赶紧找个对象，管管你的臭毛病。”

林妈妈放下饺子，眼睛瞪着贺寒川，宋爸爸连忙打圆场：“我们迟迟还小，不着急，再玩儿两年，挑个好的。”

贺寒川冲宋爸眨了眨眼，小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点点头，这小动作被宋执看到了忍不住冷哼一声。

“怎么？你又有什么意见？”

“就你身边那些追求者，那个什么岩石的......”

宋执今天不知道有什么毛病，吃枪子儿了，什么都要点评指导几句，贺寒川气得牙痒痒：

“贾。岩。”

“嗯对，就那石头堆里，你能挑出什么好大粪？”

“我看你才像挑大粪的！也不知道哪朵鲜花，会被你糟蹋，插你身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把林爸林妈要离婚的事儿给盖了过去，只是这剑拔弩张，硝烟弥漫的样子着实不像话。

“你俩来劲了是吧？你俩结婚算了，捆在家里天天吵，别出去丢人现眼。”

林妈妈筷子往桌上一拍，贺寒川收了声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宋执哪根筋搭错了：“行啊，为了贺寒川老有所依，我委屈一下也不是不行。”

“行了，吃饭。”

贺寒川正准备跳起来反驳，向晚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扣在桌上，话却是抬起头看着宋执说的。

小时候他俩就是这样吵，动手打架的时候，宋执控制不好力气，基本上贺寒川总会受伤，那时候的向晚常常一边给贺寒川擦眼泪，一边拉着宋执的手教他要温柔和道歉。

宋执愣了一下，没吭声。

“你们俩，从小到大谁说都没用，就听小于的。”

林爸摇了摇头，给宋爸倒了一杯酒，林妈见向晚一说话，那俩小鬼也消停了，便也没再揪着俩人教训。

或许是小时候的记忆太过强烈，每次贺寒川被宋执单方面压制的时候，总会叫向晚来帮忙，此刻被向晚攥着手腕，贺寒川仿佛更有底气了：

“宋执，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定娃娃亲，我不要你，选了向晚哥哥，你嚎啕大哭的事吗？”

“而且啊，你看哥哥现在也没对象……”

“要是娃娃亲还作数，你现在还得叫我嫂子呢！”

向晚握着贺寒川手腕的手突然一紧，下意识地去看贺寒川的脸，少女脸上的挑衅带着些洋洋得意和底气，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

年少时，他还只当是童言无忌，可如今呢？以前抱在怀里哄的小朋友，出落得亭亭玉立。儿时照亮他的那束光，如今像是满天星河一样铺天盖地。

“想当我嫂子？你看他要你吗？”

贺寒川和宋执两人齐刷刷地回头盯着向晚，一如从前，非要争个输赢。即使时隔多年，心中仍有介怀，某些童年行为还是会不自觉地重复上演。

向晚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执会主动把话题抛给自己，或许宋执也吓了一跳，向晚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撇过了头。

“乐意之至。”

向晚握着贺寒川的手腕没有动，四个字满怀笑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肢体上有所连接，贺寒川在听到这话时，内心咯噔了一下，从手腕处开始的热意一下子便传遍了全身。

大脑里关于“向晚该不会是认真的”这个想法挥之不去。

林妈妈只当他们仨人拌嘴，收拾了自己的碗筷便离席了，贺寒川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立刻笑着冲宋执：“看吧，叫嫂子吧！”

宋执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年三十那天的年夜饭，像是某个童年缩影的回放，似曾相识却不算愉快。

而得知向晚在嘉兰工作后，宋爸和林爸成功地将贺寒川塞上了向晚归途的顺风车：

“以后，在嘉兰有事儿多跟哥哥商量，听哥哥的话......”

“别听你妈的，你还小，别早恋。”

“就算找对象了，也先让哥哥帮你看看，别被外面的男孩子骗了。”

直到向晚的车驶出了林城，上了通往嘉兰市的高速路，贺寒川才想起这两句话为什么那么熟悉。

高中那会儿，向晚最后一次回林城，在二中的操场上：

“不是说要哥哥等，怎么迟迟先变心了？”

“早恋的话，对哥哥来说太晚了，要不迟迟再长几年？”

“如果不行，真的遇到喜欢的对象，迟迟先带来给哥哥看看。”

汽车飞驰在林城通往嘉兰的高速公路，贺寒川的思绪，却顺着这几句话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

……

Chapter 1 指腹为婚

1999 年 12 月，林城市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雪。

在单位分配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出租屋内，林清远刚给炉子添了炭火，此刻正在给怀孕的妻子李冉烤橘子。

室内弥漫着的橘子甜让人昏昏欲睡，李冉挺着个大肚子斜靠在沙发上假寐，大约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

“酸儿辣女，酸儿辣女……那橘子这么甜，你说是儿ʝ子还是女儿？”

林清远拿着铁钳拨弄着蜂窝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