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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郁朝晴怀胎的那一刻，燕璟城先感受到的不是喜悦，而是缓慢上涌后知后觉的解脱感。

他站在玉萃宫的屋檐之下，也看着如同今日一般的细雨，脑海里想起的全是他曾经在江南的往事。

一切噩梦从那时开始，可他们最初在江南的日子也是快乐的。

那些面目全非的往事里还留着一些些足够他回味一生的事。

这次他秘密下江南，有一半是为了处理南边边境的动荡，另一半是为了满足他的死心。

原本他是绝对不会被朝臣允许踏出上京城一步的，可郁朝晴那个孩子来得太过及时。

就算性别不明，也为他提供了太多喘息的时间。

“陛下，近日雨大，山路艰险。怕遭山石之祸，可能得在此城逗留数日。”护卫低垂着头上报情况。

燕璟城神色平静，身上却隐隐散发出不悦。

霎时，一群人心中都有些拿捏不定，正忐忑时只听得御驾内的人道：“便在这里停留吧。”

语气平淡，那隐约的情绪好似时众人的错觉。

不多时，知县府外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人。

知县止不住的发抖，心中惆怅不已。

他一早收到消息说陛下会要从这里经过，却不想还要在这里留宿。

燕璟城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情绪，侍从小心翼翼的安排着住宿，他却丝毫没有挑剔的感觉。

只是伺候燕璟城较久的人却不敢因为这些懈怠，毕竟他们是真的见过天子一怒后果的人。

一众人张扬的进城，又安静的消失在了街头。

等小商贩在雨停后出来做生意的时候，街道和往常丝毫没有区别。

亦无人知道这天下之主就在这座城池之内。

……

临水小院。

陆即青将伞放置在屋檐下，弹了弹身上的雨水，拎着新鲜出炉的食物回了内室。

在美人榻看话本的顾明珠嗅到熟悉的香味，瞬间坐起，一脸渴望的看着。

陆即青却扬了扬手：“情情，我冒着雨给你跑腿，不给点好处吗？”

顾明珠脸上的笑意一顿，眼神可怜：“夫君，你认真的吗？”

撒娇般的语气瞬间让陆即青笑出了声，大方的将手上的馕饼递给顾明珠。

“还是烫的，你慢点吃。”

顾明珠头点得极快，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陆即青端着茶杯看着吃得欢快的人，皱了皱眉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太贪吃了些？”

顾明珠咬饼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满的看向陆即青：“你如今就开始嫌弃我了吗？”

闻言，陆即青连忙哄着：“哪有，我是怕你哪里不太舒适！”

顾明珠轻哼一声，不在搭理这人。

陆即青理亏地摸了摸鼻尖，快速转移话题：“这里中秋有灯会，你要去看吗？”

顾明珠骤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如今，就要中秋了吗？”

陆即青意外的点点头。

顾明珠看了看外头的雨，颇为怀疑：“日子过得真快，看着夏雨绵绵的模样，若是在漠北，如今秋风早就开始肆虐了。”

陆即青笑着点头，又拉回前一个话题：“灯会去不去？就在明日，听说这里灯会是整个江南最繁华的灯会。”

顾明珠闻言却没有陆即青期待的那么兴奋，但还是笑着说去。

趁着陆即青转头，顾明珠才松了松捏紧的指尖。

灯会……她曾经也看过一场。

第三十九章

八月十五中秋夜。

陆即青牵着顾明珠的手，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胡乱逛着。

各式各样的小摊和花灯让人眼花缭乱。

“情情，想要什么样的花灯，我替你去赢！”陆即青难得展现出少年求胜的模样，顾明珠不愿坏了他的兴致，略微思考了三秒，指着不远处小摊上最华丽的灯。

“就这个吧！”

摊贩看到顾明珠的动作，连忙扬声揽客：“夫人好眼光，这个是我家最好的花灯，需要答对所有的题目才能得到。”

陆即青的斗志瞬间就被激发了起来，牵着顾明珠的手，就认真的答起了题。

顾明珠望着陆即青专注的模样，怔怔出神。

其实多年前的江南之行，也有人在这里为她赢过一盏花灯。

不过只是一晚以后，一切天翻地覆。

等顾明珠从回忆中扯出思绪，就听得人群中发出一阵爆炸般的赞叹声。

陆即青伸手接过摊贩给出的九层莲花灯，转身递给了身侧的顾明珠。

顾明珠看着炫目的花灯，强压着心中隐隐的不安和不适。

陆即青看着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顾明珠，嘴角挂着轻轻的笑意，眼眸却深深。

他用力的握住顾明珠的手，从街头一直走到了街尾。

一直到古庙前的红绸树下，两人的脚步才微微顿住。

手没有松开，却也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情情，不开心吗？”陆即青抿了抿春，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我有些不踏实。”顾明珠眼眶微微泛红，伸手搂住陆即青的腰，将整个人埋入了的胸膛。

陆即青伸手回抱着怀着的女人。

“总觉得一起都像是一场梦……”

陆即青深深皱眉，快速打断她的话：“情情，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嗯，那时候我和……他也去看过一场灯会，也是在这场灯会上他的舅舅找过来了，让后……”顾明珠紧咬着唇最后的话没有出口。

陆即青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他轻轻抬起怀中人的下颌，弯腰吻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充盈着顾明珠的肺腑，强势地安抚她的不安。

没等顾明珠反应过来，陆即青用力的将人扣住：“情情，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就算……就算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险，也要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我一定回平尽全力回到你的身边，再也不会抛下你的。”

顾明珠重重的“嗯”一声。

此刻情意相通的两人，没有注意到跟了他们一路的另一个人。

燕璟城站在古庙的另一端看着红绸飘荡的古树下相拥的有情人，心中暴戾翻涌。

原本他今天没想要出门的。

只是在院子里听闻街道极度热闹的气氛，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场灯会。

他的心中盈满了荒凉和苦痛。

近侍建议他出去看看，他犹豫半响决定出去。

但却没带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出了门。

置身热闹之中，才会愈发觉得自己孤寂至极。

他漫无目的的游走，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直到听到一侧人群中爆发的巨大的称赞声。

“才子佳人”“佳偶”等词涌入他的耳端，他难得好奇的看来过去。

只下一瞬，他的心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他看着熟悉的人影站在人群中，穿着藕色裙装。

巧笑嫣然，和曾经一样。

第四十章

有一瞬，燕璟城觉得自己入坠梦境。

顾明珠面若芙蓉的脸庞就这般呈现在他的面前。

和多年前的灯会上一样。

只是站在她身边的人换了。

燕璟城站在原地，迈不开步子。

他好怕只是一场泡影，明明记忆中她已经死了，为何还能这般站在这里？

是阴谋？还是世上真的可以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人？

燕璟城的心震颤不已。

直到下一刻，她身侧的男人露出了面容。

燕璟城才确定，顾明珠真的还活着！

他了解陆即青，那个人骄傲至极，绝对不会用替身的方式去爱上其他人。

那么他身侧的人一定是顾明珠。

燕璟城看着两人踱步离开的背影，像一个偷窥狂一般跟了他们一路。

看着他们轻声谈笑，亲昵的动作，心如刀割。

可他没有资格上前，也怕从顾明珠的眼中看见厌恶的神情。

……

燕璟城强忍着发疯的情绪回了暂住的府邸。

安静的房间内一起都可怕的厉害。

心惊胆战等着侍从看着自家陛下回来，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陛下浑身散发的煞气却不容小觑。

燕璟城坐在椅子上发着呆，眼中疯狂翻涌又被压制。

最后他看着侯在一侧的侍从问出声：“若你有很想要的东西，但有可能得不到，该怎么办？”

侍从小心的看来身旁的穿着朴素的帝王一眼，犹豫道：“陛下，这九洲都是陛下阿达。陛下想要的东西自然都属于陛下。”

燕璟城闻言瞳孔一缩，猛地站起来：“对啊，这九洲都是朕的，她自然也是。”

“没错，她就应该属于朕，属于朕！”

侍从看着突然有些疯狂的帝王，心下一颤，紧紧的低下头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谁知下一秒，就听得这位陛下心情颇好道：“去，给朕将护卫团长叫来！”

侍从低眉敛目的退下。

这一晚，府邸书房灯火通明。

……

次日，临水小院。

陆即青刚刚晨练结束，就听到内室传来动静。

他拿着毛巾，就往内室走。

看着攀着床沿微蹙着眉的顾明珠，心口瞬间发紧。

他大步往前，伸手拂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