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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觉得离婚丢人，她之前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不想再离一次。

这有什么丢人的，萧屹不明白，丢人的应该是连振成。

是他在家暴。

是他总是打人，所以才导致的离婚。

但殷湘不这么想。

萧屹让她去做伤情鉴定，她都不肯去，惶惶然地怕事情闹大。

久而久之，萧屹也不再提这事了。

陷在泥沼里的人，如果她自己不想起来，别人是拉不起来的。

-

夜深了，小区里一片寂静，草丛里偶有虫鸣。

入秋之后，北安的雨也温柔起来，淅淅沥沥地敲着窗。

萧屹做了个梦，梦见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秋夜。

雨也是这样下着。

他低头往手上看了一眼，破碎的细玻璃碴扎进肉里，掌心里血肉模糊。

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粘稠的血液顺着睫毛浸进眼睛里，视野里都是殷红。

但他好像是感觉不到痛。

连振成重重地喘着粗气，西装外套脱在一边，萧屹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就觉得累了。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没意思。

日复一日。

无休无止。

如果非要有个结束，那么不是他死的那天，就是连振成死的那天。

他也累了，厌倦了，也不想再躲了。

就这样死了也好。

那时候萧屹就是这样想的。

但那条皮带落下来的时候，一个身形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替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然后拽着他扭头就跑。

直到跑回家里，反锁上了门，萧云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痛。

小姑娘眼眶都红了一圈，要哭不哭地倒吸着凉气，还不忘生气地骂他：“你傻吗？他打你，你就不会跑吗？”

“干嘛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由他打？”

萧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盯着她手臂上那道红肿起来的伤，低低地问：“疼么？”

“当然疼。”萧云舒干脆把手臂往他眼前一伸，指着胳膊理直气壮地说，“你要好好看清楚哦，这可是我为你受的伤。”

“所以你以后要对我态度好点，不然我胳膊就会一直疼。”

尾音落下的这一刻，萧屹倏然从梦境里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刚睡醒，意识还未完全清醒，一时间有种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的茫然感，却是下意识地抱住了身边的人。

他好像还困在那个梦里。

柔软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打在他颈间，怀里萦绕着一股樱花沐浴露的清甜味道，萧屹有些急促的心跳压了下去。

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他摁开床头灯，借着朦胧模糊的光线，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萧云舒睡觉不太老实，被子被蹬开大半，只有一角遮在肚皮上，睡衣也卷了起来，露着一截细白的腰。

萧屹的视线最先落在萧云舒手臂上。

那上面不见任何往日的痕迹。

没有淤青。

也没有红肿的伤痕。

他微松了一口气，沉默地坐了起来，感觉衣服上有些凉意。

抬手碰了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脊背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来。

-

萧云舒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太好，有时候是因为颈椎痛，有时候是因为腰疼，一夜总是会醒好几次。

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要翻身换个姿势。

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身侧的床铺是凉的，摸起来没有什么温度。

萧云舒一下子就清醒了。

卧室里没开灯，很黑，床头柜上放着个智能时钟，屏幕上亮着淡蓝的光。

凌晨三点十二分。

窗外的雨还在下，萧云舒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摁亮床头灯。

睡在床边的金毛被惊醒，警觉地仰起脑袋看她一眼，在发现没什么危险之后，又睡意朦胧地趴了回去。

萧云舒心里始终惦记着萧屹，睡觉也没睡安稳，这下更是没了睡意。

她趿拉着拖鞋下床，从卧室里出来了。

房门刚打开到一半，萧云舒抬眼就是一愣，开门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住。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

那是她先前逛街时买的月球灯，说是磁悬浮的，发光的同时，月球灯也在无声地旋转。

灯光昏暗，光影隐隐约约。

萧屹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窗前，大半个身影都笼在支离破碎的光线里，苍白细瘦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他的眼神晦暗沉郁，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有眼尾拉出锋锐的弧度。

挺直的脊骨里渗出一种疏冷。

雨夜的寒意笼罩下来，气氛幽暗静谧。

客厅里有些冷。

萧云舒的脚步很轻。

她走过去，伸出手来，从背后抱住了他。

同样没有说话。

萧屹怔了一下，感觉到了脊背上贴来的温度，眼底情绪如同退潮的海水一样，渐渐退去，归于暗涌般的沉寂。

他转过身来，垂下眼尾看她。

萧云舒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泛着凉意的指尖轻碰了碰他的脸，说话时带着软黏的鼻音：“去睡觉吧。”

客厅里的月球灯停止转动，黑暗重新覆盖下来。

萧屹大概是嫌弃身上的烟味，又去冲了个澡。

萧云舒没睡，等他出来，仰了仰脸朝他伸手，被拉进一个带着水汽的怀抱里。

心里藏着事，萧云舒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她想着萧屹，也想着殷湘，更想着多年前的那些记忆。

这似乎是成了一件无解的事。

就如同缠绕成一团的毛线球，找不到解开的地方。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萧屹。”

萧云舒在黑暗中叫他的名字。

“嗯。”萧屹回应一句。

他也没睡。

萧云舒的手顺着他锁骨往上移，在碰到他肩膀时停了下来，掌心轻轻覆在他左肩的伤疤上，指腹下是不平整的皮肤。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他：“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

萧云舒认识萧屹的时候，他肩膀上就有这个伤痕了。

那天被送去医院急诊，在骨科打石膏的时候她听医生提了一句，说他肩膀上的那个瘢痕应该是烫伤后形成的。

医生当时还问他，这个伤是怎么弄的。

萧屹没有回答。

“记不太清了。”萧屹平静轻淡的语气，“好像是被水烫了一下。”

都说年龄太小的时候没有记忆，但萧屹却都记得，五六岁，三四岁，甚至更久之前。

想忘也忘不掉。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不太记得的样子，其实那段记忆从没消失过。

那还是他四五岁的时候。

那天晚上，连振成照常喝完酒回来，蔺絮去厨房里煮醒酒汤，连振成嚷嚷着说要喝水。

萧屹小心翼翼地端了杯水给他。

连振成喝水的时候被烫到舌头，勃然大怒，接着一脚就踹了过来。

萧屹躲都来不及躲，撞到后面的桌子上，桌角的玻璃水壶被碰倒，滚烫的热水直接浇了下来。

伤好之后，肩上就留了一道手掌大小的疤。

萧云舒跟萧屹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有什么情绪基本上瞒不过她，从他这个轻淡的语气里，她也能猜到，这道疤大概跟连振成有关。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