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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惊起一阵鸡皮疙瘩，随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腥臭味，恐怖的回忆全部涌上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吐了出来，全部吐在那块猪肝上。

那天，左冷禅打了她。

那天后，十一再也不碰任何内脏类的东西了。

这些事情段鸿都不知道，段鸿几乎从不关心十一的过去。不过就算他问，十一也不会告诉他。

像是握着一把命运剪刀，十一把结婚前后的人生一分为二剪开。

结婚后，她用尽全力甩掉过去那个灰蒙蒙脏兮兮永远处在匮乏状态的十一，她要成为一个崭新的富足的有力量的人。

但她没料到有些链接是无法粗暴剪断的，比如她害怕甚至厌恶猪肝，可她的老公偏偏最爱猪肝汤。

与段鸿还没有见过面时，十一就知道他喜欢喝猪肝汤，他写在了征婚简历里。

没错，十一和段鸿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但那时候段鸿的相亲对象并不是十一，而是十一的室友。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十一人生中不光彩的时刻有不少，可唯独这件事是她自己都羞于回忆的。

那时十一跟一个陌生女孩在东五环合租个两室一厅，她住次卧，女孩住主卧。女孩工作很忙，她们很少交流，十一对她的印象是风风火火的短发小个子，而且也姓左。有一次快递在门口喊了句左女士在吗，她们俩一起迎出去了。

真正的交集是在春节后，十一夜里去厨房找吃的，打开冰箱，突然看到一块新鲜的血腥内脏，她吓得一声尖叫，引来了主卧女孩。女孩解释那是她买的猪肝，不知道该怎么保存就随便塞在冰箱里了，实在不好意思。十一摆摆手说没关系。

女孩犹豫了一下，叫住了要回房间的十一：“对了，你会做饭吗？”

十一点点头：“会一点。”

女孩开朗地笑：“那能帮我打个下手吗？我一点也不会做饭，拜托拜托了！”

当知道女孩要做猪肝汤时十一想拒绝的，但碍于一个屋檐下不好把关系搞僵，就说她可以在旁边指挥。

女孩看上去确实从不做饭，按照十一的指挥勉强切好了猪肝，腌制好后，打开燃气烧水的环节就手忙脚乱了。而开水不等人，猪肝汤最重要的又是火候，最后十一看不下去还是亲自上手了。但全程她屏住呼吸，闻都不愿意闻那股腥臭气味。

女孩说汤很好喝，自己先喝了一大碗，满足地盘腿坐在简易餐桌前：“怪不得他偏偏最喜欢喝猪肝汤，果然一绝，我得学会了，就算不给他做，时不时犒赏一下自己也不错啊。”

“你要给谁做啊？”十一顺着她的话，漫不经心问。

“一个相亲对象，见都没见过，他特别喜欢喝猪肝汤，红娘让我好好学学将来拿下他的胃。跟你说那个男的特别下头，你猜他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就三个字，特别极品，你猜猜！”

十一摇摇头。

女孩说一个字拍一下桌子，义愤填膺地：“贤！媚！乖！”

十一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大笑起来，女孩也跟着笑，两人陌生人距离拉近了些，十一便又问：“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相亲啊？”

“还不是我妈，瞒着我给我报了个婚介中心。”女孩打量十一，“咱俩年纪差不多吧？你也是 94 年的吧？看你也好像是单身，你家里不催你吗？”

十一无所谓地摇头，左冷禅只是催她赚钱帮忙还债，从没催过她结婚。

“那你可真幸运。”女孩羡慕地看着十一，“不过你要找的话，也可以试试我妈选的这个婚介中心，该说不说那里的男嘉宾都挺优秀的。也不贵，不到三万块钱。”

十一掩饰着惊讶和窘迫，又无所谓地摇摇头，她当时刚刚勉强还了点利息，浑身上下只剩二百块钱，甚至交不出下个季度的房租。

“对了，给你看看那个下头男！”

说着女孩跑回房间，拿出来一张 A4 纸打印的简历，递给十一：“你看看，上面是他的求学和工作经历，下面是兴趣爱好和择偶标准，你就看上面的，像不像小言男主配置？

十一盯着这个叫“Alex chan”的简历看了好久，沉默着一言不发。

女孩碰了碰十一的肩膀：“想什么呢？”

十一才恍然回过神，问：“怎么没有照片？”

“这是游戏规则，好玩也就在这里。”

女孩报的是专门服务于留学海龟的高端婚介所，门槛很高，女孩是日本京都大学毕业的，家境又不错，才能匹配到段鸿这种条件。红娘服务是一对一的，但为了保护隐私和避免会员之间不必要的麻烦，让双方在见面之前都用英文名了解彼此，由红娘介绍两人的基本情况和择偶标准，如果双方有意向，下一次再交换照片，最终见面。

“要不是因为游戏规则好玩，跟拆盲盒似的，我才懒得配合呢。还得贤媚乖，他想得美，一样我都做不到！不过我还挺好奇，这位 Alex 这么自信，到底长成什么样？”

“那就交换照片呗。”

“才不呢，我又没看上他。”女孩高傲地仰了仰头。

十一垂下了眼睛，突然说：“要不，你发我的照片，咱们逗逗他。”

女孩眼睛一转，捧腹大笑，抱着十一说：“行！姐妹你也太有意思了！”

两周后的一个中午，十一用在超市打零工赚的钱去医院拿了些药，走出医院时接到了女孩火急火燎的电话。

前几天十一肋骨骨折了。她刚找了个超市的工作，上班时催债的又找到了她，她怕影响工作就扫了个单车逃了，车被那帮人踹了一脚，她倒霉地摔在台阶上，骨折虽不严重，但丢了工作。她一手扶着医院门口的公交牌，一手接电话。

“姐妹！你在哪呢？快回来，有进展！”

十一已经忘了那茬了，一时之间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进展？”

对面兴奋地说：“那个下头男，看完照片约见面了，哈哈哈哈他说你是他理想型，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搞不搞笑这人！”

十一探着身子寻找公交车，却吃了一口尾气：“哦。”

“他还托红娘说，如果你能做到那三个字，他肯定要好好珍惜起来，要什么给什么，不让你吃苦，不让你受委屈，吃香喝辣钱可劲儿花！”女孩鄙夷地说，“你说这不纯纯的直男癌吗？他把老婆当什么了，宠物吗？”

十一胸口又开始疼了，她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出神地想着什么。

女孩还在吐槽：“而且我跟你说，他长得特丑！”

十一却突然平静地打断她：“我能去见见吗？”

挂了电话后，十一吐了一口气，浑身无力，放空了脑袋，她觉得太累了。

回家后女孩就守在客厅等着她，拿出手机给她看一张照片，苦口婆心地劝她：“你看看你看看，也就比我们小一岁吧，长得跟个棕熊一样，看着比你大一轮都不止。”

照片是一个典型的游客照，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站在环球影城的标志前，穿着件棕色皮草外套，戴着毛线帽，再加上那张有点凶相的脸，俨然一只不好惹的棕熊。确实有点寒碜，倒是把他身旁的大高个路人衬托得潇洒挺拔。

“我看看。”十一把女孩手机拿过来，仔细看照片。

但其实她不是看照片，而是看照片下面那条红娘发来的微信，上面写着：【周六晚七点，在蔚蓝咖啡厅一层见哦，陈先生会在桌子上摆一只白玫瑰。】

女孩把手机抢回去，关上：“反正，他配不上我，也配不上你。”

十一不置可否，没反驳，只是心想，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第二天十一买了一条新裙子，又去做了个指甲接了个睫毛，花两天时间锻炼和美容，确保周六那天自己是最佳状态。

她也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按时来到约定地点，她想或许女孩已经拒接对方了，或许这根本就是个愚蠢的决定。可她又无法说服自己不来，她已经没有任何牌可以打了，也就没什么可输的了。

咖啡厅里几乎坐满了人，找了一圈，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朵白玫瑰，可那个人并不是棕熊相亲男。

十一还特意走到那人边上看了看，是一个很年轻的帅哥，长手长脚的，坐在那小小的空间显得很拘束。他低头在滑手机，侧脸惊人的好看。

十一绕过去，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她打算放弃了，准备离开时，旁边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她：

“左小姐吗？”

十一转头，看见那个帅哥站了起来，好家伙，得仰头看着他。

“左小姐，你好，我是段鸿。”

段鸿舒朗地笑着，伸出手。

第八章 把结婚前后的人生一分为二剪开（下）

“陈先生你好，我是十一。”

十一伸手轻轻搭在他手上，他的手居然是暖的，十一赶紧抽回，生怕自己冰凉的指尖让他不适。

“十一。”段鸿重复了一边她的名字，“比 crystal 好听。”

Crystal 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十一心里一沉，这个名字似乎在提醒她是个冒牌货。

段鸿招呼店员过来点餐，问也没问十一的意见，直接给她点了一杯热姜茶，又点了些吃的。

点餐时十一仔细观察对面的人，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外貌协会，但对着一个好看的人心情确实愉悦了不少。段鸿在跟店员说话时，十一认出来了，他其实也出现在红娘发来的照片里，他是那个路人。

“笑什么？”段鸿注意到她低头偷笑，忍不住问。

十一温柔地说：“我刚才没认出来你。”

段鸿挑眉：“怎么样？不亏吧。”

那顿简餐他们吃得很开心，段鸿比十一想象的健谈，他并没有按照相亲套路聊一些过去经历和恋爱观的话题，而是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