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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郁仿佛并不意外：“她昨天给我发过信息，我已经拒绝了，别告诉我你答应了她，所以现在要来说服我。”

“没有。”

沈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说我考虑一下。”

沈郁换了个姿势，两人对视着：“这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和混蛋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只有比混蛋更混蛋。”

阮念云把他抱紧了：“可是我不想你变成混蛋，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很多时候，这就是个混蛋的世界。”

“我知道……但我觉得刘茉文母亲的这件事，就像一颗炸弹，没炸之前比炸了之后更能震慑住人。而且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爸一定破罐子破摔，报复我的手段只会更厉害。”

“是刘茉文这么和你说的吧。” 沈郁问道。

“她是这样说过，不过的确是这个道理……除非，如果你本来就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替郑阿姨出气。”

“我妈不喜欢吵吵闹闹的。” 沈郁的声音很低沉，他如果想用这种方式出气，一年前刚知道的时候就该付诸行动了，不会等到今天。

“这只是第一点……”

“你接着说吧。”

“因为梁安平已经知道了你的打算，他不会什么都不做，梁氏的危机公关也一定有所准备，凭他的财力，打点媒体不是问题，我们就算想曝光，也不一定发得出去。而且……我觉得这件事，真的曝光了，你是损失最大的人。”

沈郁笑了一下，有点无奈：“所以我在你眼里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傻瓜？”

阮念云贴在他胸口：“不是傻瓜，是英雄，没有你这两天我都不知道怎么挺过来。”

“你不是说我是损失最大的人？”

“你如果用这种方式帮我，就是损失最大的人，真和你爸撕破脸，他丢的是面子，你丢的可是原本应该属于郑家的产业，郑阿姨和你外公在天有灵，他们会希望郑家的产业落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手上吗？”

沈郁没说话，他和梁安平摊牌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挣扎，但是他已经做了取舍，钱不是最重要的，周美芳的身体和年龄摆在那里，经不起五六年的牢狱，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阮念云经历自己当年的丧母之痛。

还是人活着最重要。

“没有他的钱，我们一样能过得很好。” 沈郁说的满不在乎。

阮念云却能体会他在漫不经心的表象下做出的牺牲。

“你知道真相的一年多来，忍着没和他撕破脸，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但是阿执，不要因为我，改变了你原先的计划，好吗？”

“难道就让周阿姨去坐牢吗？” 沈郁反问她。

“不会的，刘茉文说只要你答应暂时不曝光，她就能说服你爸，让我妈的税务案子暂时停下来。”

沈郁不置可否，他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包括刘茉文在内，她愿意忍受那样的难堪来找阮念云求情，很可能也是别人授意的，这个人可能是她的母亲，也可能是梁安平。

“我明天和她联系一下，案子如果真能停下来，也是好事，先把人保释出来。”

阮念云觉得有点冷，拉起被子，裹住了彼此。

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权宜之计。

她需要时间来厘清案情，找到其他的证人，顺利地洗刷掉周美芳的罪名。但也不能让案子拖得太久，只出不入的财务状况会把资金链拖垮。

接下来的一周，财务上的困境已经初现端倪，员工也人心浮动，毕竟一家工厂的法人在看守所待着，谁还有心思好好上班？

这一天，阮念云花了好大的劲才把员工安抚好，原先月结的薪水，改成了周薪，财务的压力就更大了，会计当下对阮念云坦言，如果周美芳再不放出来，短则一周，长则半月，佳泰就会先倒下来。

阮念云笑了笑：“我来想办法。”

再崩溃也不能崩溃在脸上。

可等到晚上沈郁来接她的时候，还是有点破防。车开到一半，她让他停在江边，靠在他肩头，星星点点的渔火，在夜晚的波涛里时隐时现。

“厂里出事了吗？”

阮念云眼角有些湿意，还是忍住了：“没有，就是觉得这里很美，想休息一下。”

“睡一下吧，我半小时后叫你。”

阮念云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沈郁看了一眼那个号码，态度很坚决：“别接。”

阮念云没接，对方没什么耐心，响了四声就放弃了。

“是谁？”

“是梁安平的私人号码。”

沈郁的话音刚落，那个号码又打了来，这一次阮念云接了起来。

“小周吗？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一聊。”

62. 斑马线上的鱼

阮念云挂了电话，沈郁沉默了一路，到了家，两人还是没说话。

阮念云洗完澡下楼，看见沈郁坐在餐桌上看文件，专心致志，依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她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在忙？”

“嗯。” 沈郁把水杯移远了一些。

“时间久的话，去书房吧。”

“好，等一下去。” 他还是没抬眼，也许真的在忙。

“我先睡了。” 阮念云去厨房拿水杯，听见身后一声闷响，沈郁把笔电合重重一合。

阮念云刚想问他怎么了，沈郁已经收起东西，头也不回地去了二楼的书房。

她回到卧室，心里空落落的，听着他在楼下打电话的声音，有时候说中文，有时候说英文，间或夹杂几句粤语和西班牙语，可是不论那种语言，都能谈笑风声，完全听不出心情不好的样子。

阮念云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了，这里的黑夜是地球另一端的正午，他不睡，她也失眠了，故意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弄出很大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讲电话的声音没了，她重新躺回床上，听见上楼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

沈郁以为阮念云没睡，一进卧室才发现里面没开灯，他在她床边站了站，转而走进浴室，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去了衣帽间。

上星期阮念云腾了五分之一的衣橱给他，他看着自己的衣服，有运动装，有西装，有休闲装，都整整齐齐的，挂在属于她的衣柜，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没那么坏了。

沈郁刚把睡衣拿下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细白的手臂冷冰冰的，他本能地回握住，替她暖着。

“你怎么啦？” 阮念云有点撒娇的语气。

沈郁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低头看了一眼：“怎么不穿鞋？”

“不想穿。”

撒娇的人又任性起来，沈郁拿她没办法：“怎么搞得，你身上好冰。”

阮念云把他抱紧了：“不是我身上冰，是你身上太热了。”

“不冷吗？”

“不冷。”

沈郁轻叹一口气：“有什么话上床再说吧。”

阮念云嗯了一声，还是抱着他不动。

沈郁索性放下睡衣，抱着她上了床，他要把他的小冰人焐热。

阮念云整个人贴在他的胸口：“我答应和你爸见面，你生气了？”

“明知故问，我早就说过，梁安平的事交给我来处理，最晚三周后，一定会有结果，现在周阿姨的取保候审也办下来了，你只要把佳泰生意上的事处理好，其他的时间好好陪她，为什么要到梁安平面前找气受？”

“为什么是三周后？”

沈郁沉默了一会儿，他本来不想和阮念云说太多的细节，怕她担心，可既然她问了，他也无意隐瞒。

“三周后是梁氏的例行董事会，我以前都是打电话进去，这次会亲自去。”

“你要做什么？” 阮念云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不是叫我不要改变我原先的计划吗？这就是我原先的计划，针对梁安平的不信任投票，只不过提前了。”

“你要把他从董事长的位置上投下来？”

“嗯。”

阮念云觉得不可置信：“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二十年了，难道不是早把董事会牢牢控制在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