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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了心跳。

　　她能感受到，原本孩子活泼胎动明显，可是七个月的时候就没了胎动。

　　那晚她在床上枯坐了一夜。

　　在手术台上，引流那个早已经没有生息的孩子时，医生明明打了麻药，可她意识模糊的说着疼。

　　很疼很疼，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疼到极致的时候，她想起十八岁那年楼下的十字路口，隔着车流远远看过来的周焕。

　　手术结束，她像死过一次。

　　满脸泪水和早逝的孩子，祭奠了她这段离经叛道的青春。

　　后来无数次情绪崩溃时，姜恋玉和徐陵说她偶尔会想起那个血淋淋已经成型的孩子，如果足月，会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徐陵认真的看着她，安慰说这是她的错觉，手术注射了麻药的，姜恋玉不可能看到。

　　姜恋玉说她看到了，说她总是肚子会很疼。

　　徐陵只当她是心理作用。

　　姜恋玉也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她总是间歇性的觉得很痛苦，那些痛苦会具象化。就像无数疼痛因子在血液里流动，浓度太高的时候，她时常会觉得自己会死。

　　她试图寻找痛苦的根源，或许是那个早逝的孩子……她把痛苦一一整理归纳，通过画室那些永远不会面世的画来宣泄，可这又远远不够。

　　经历六年的漂泊腐靡，再一次见到秦辞怀时，她似乎找到了疼痛的根源。

　　看着昔日的恋人，她很想将那些不见天日的痛苦诉说，想歇斯底里冲他发泄，想等来他的一句忏悔消弭苦厄……

　　这些年，她过的有点儿辛苦。

　　所以可不可以得到一句真心的歉疚。

　　可是，第一次见面，他用已婚的事实挡住了她所有的路，让她没了任何立场指责，没了任何立场去发泄。

　　她压下所有的情绪，问他有没有找过自己，有没有后悔?

　　姜恋玉那时候想，只要得到秦辞怀一言半语的歉疚，她都会自己整理好所有不幸和疼痛，与过去告别。

　　可是没有，她只得到他的退避三舍，只得到他若即若离的纠葛和虚幻的真心。

　　六年前，爱到最后没人能体面。

　　六年后，姜恋玉还是没能得到释然。

　　……

　　“你还愿不愿意和他过？”老人问。

　　老人家将事情想的格外简单和纯粹，愿意那就一起生活，和谁不是搭伙过日子呢？还不如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姜恋玉摇摇头，思绪有些悠远，“不愿意了。”

　　抛开一切，抛开他已经有儿子的事实，问她愿不愿意再重新和秦辞怀在一起。

　　她不愿意了，一点也不愿意。

　　她重复一遍，“我不愿意了。”

　　……

　　秦辞怀是来找姜恋玉说合同的事，走到大门口听到老太太的问题。

　　他脚步微顿，呼吸都变的轻慢，静静地看着姜恋玉，等待她的回答。

　　却看着她摇头拒绝，表情有些淡漠说出了“不愿意了。”

　　他有些失神的站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动。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反应过来。

　　抬步转身离开。

第56章 chapter56

　　秦辞怀接着沈然的电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偏偏沈然还把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当做重要的事情强调。

　　“那姜恋玉那边你就说一声？”

　　秦辞怀漠然道：“自己负责。”

　　沈然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反驳，“我也想自己解决啊，可当初是一本正经签了合同的，现在我突然告诉她可以不用参加项目了，这叫人家怎么想？不是我麻烦，是这事只要我一开口，姜恋玉立马就能知晓其中的猫腻，到时候多尴尬……”

　　沈然还真拉不下脸来说。

　　“你以为她想不到你邀请她加入项目的目的？”秦辞怀反问。

　　姜恋玉又不傻，估计当初到芜昌见到他时就猜到了。

　　沈然沉默下来，他还真是好不容易热心了一次，结果倒惹了麻烦。

　　但是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秦辞怀。

　　“行，不帮忙是吧？”他破罐子破摔，“我自己跟姜恋玉说去。

　　我就说，是你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作废合约，一定把她弄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秦辞怀换了一只手接电话，回身去看。

　　姜恋玉从大门口出来了，这会儿她也注意到了他，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四目相对，都表情微愣。

　　“我去说。”他对电话那头道。

　　这突然的态度转变叫沈然没反应过来，也不等他反应，秦辞怀就挂了电话。

　　姜恋玉就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秦辞怀，她注意到他在打量着她，他几乎是面无表情，下颚线紧绷着，打量她的目光直白而毫无避讳，目光之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这种神情叫她先一步回神了，收起了心绪，语气如常的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一直没走，还是又回来了。

　　那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秦辞怀没有立即答，他只是看着她。

　　他只是有些失神淡淡回想，刚才姜恋玉的那句：不愿意了。

　　她的态度是预料之中的，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平和一些。

　　可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滋味却并不好受。

　　“刚才是去开会了。”秦辞怀开口，算是对她的一个答复。

　　又补充一句：“回来送个文件。”

　　说着，他走到了车边，从车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锁好车门问姜恋玉：“你去哪里？”

　　“买东西。”她没说什么东西，他也没问。

　　两人一起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同路，刚开口谁都没有说话，走出去一大段距离，秦辞怀才说：“我去民宿那边。”

　　姜恋玉抬头看了一眼，说：“同路的。”

　　她也去民宿，那边有个小超市，东西比较齐全。

　　秦辞怀却是会错了意，听姜恋玉说去民宿他就想到她是去找沈怀研，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知道她在这里和那个半大的男孩儿关系不错。

　　他想说些什么，便停下来开口唤她：“姜恋玉。”

　　姜恋玉已经走出去一步，回头有些疑惑的看他。又半晌不见他开口，便问：“怎么了？”

　　秦辞怀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以后谈恋爱，理智一点，别一冲动就什么都不顾了。”

　　姜恋玉：“……”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有病啊。

　　哪有他这么说话的，像是没事儿存心找事儿似的。

　　姜恋玉很想反问一句：就是眼光不行才碰上你。

　　可她生生把所有话都卡在嗓子里了，没有说。可能……他的表情太过严肃和一本正经，不像是嘲讽或开玩笑。

　　秦辞怀也没开玩笑，甚至还准备了下一句，“陈隽正直善良，却也爱玩儿，不是一个能定下来的人。沈怀研就是半大的孩子，谈恋爱无疑是给他当妈。”罗列确切证据后，他得出结论，“他们都不适合你。”

　　姜恋玉：“你管的好宽啊。”

　　秦辞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招了姜恋玉的烦。

　　他们之间谈论这个问题，有点不合适，秦辞怀不再说话了。

　　姜恋玉保持了一会儿沉默。

　　半晌嘴角染上了笑意，秦辞怀看的一愣，就听她说：“我还怕吃亏？论混蛋，陈隽那点浑，在你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论心思，有几个人能玩儿的过你？”

　　秦辞怀安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姜恋玉也不负所望，悠悠道：“见过了大鬼，还怕什么小鬼？”

　　已经见识过了秦辞怀，自然不怕陈隽。沈怀研她没提，因为压根和她没关系。

　　她是真的搞不懂，秦辞怀成天在想什么东西。

　　秦辞怀听懂了她在变着样的骂自己，薄唇紧抿着，也没有反驳。

　　他还没说什么，从角落里突然窜出一条狗，半大的狗，体量倒不是很大，但是叫的格外凶。对着他们狂叫。

　　姜恋玉被突然出现的狗吓的后退了几步，“我之前见它，也不见它咬人啊。”

　　狗吠声更大了，类似于威胁的狂吠。秦辞怀没说话，他目光没从姜恋玉脸上移开，被狗叫的有些烦了，他微微的回头，只是眼瞳下蔑，几乎是立刻，那条半大的狗就卸了气势，瑟缩着后退了。

　　他就是那种人，浑身冷漠阴沉凸显出来的时候，一眼就可以让人充满了畏惧，不敢上前。

　　秦辞怀抬步走到了她身边，将她往身后挡了ʟʟʟ挡，姜恋玉说:“怎么狗都怕你？”

　　这人得活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