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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现他的手白得几近透明，那真是无一丝瑕疵的手呐！

　　她做惯了侍奉人的活计，掌心已经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子，因而在那人的端量益发无处可藏，就连指尖亦是拘谨的。

　　但那人并没有嫌弃，他反而微叹了一声，“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

　　是啊，她早早就开始侍奉父亲了。

　　那人捧住她的脸，以额相抵，“今年在兰台，为你好好办一次。”

　　吴素鸢点头应了。

　　公子将她的生辰记在心上，她心里欢喜。

　　听见赶车的人说，“公子，到万福宫了。”

　　那人将她的大氅裹得严实，牵起了她的手，“走吧，去陪母亲进膳。”

　　吴素鸢紧跟着公子的脚步下了王青盖车，她与公子穿着一样的衣袍，披着一样的大氅，由他牵着于九丈高阶拾级而上。

　　早就在殿外候着的宫人忙跑进殿内通禀，很快又迎出来引他们进殿，“公子，郡主，娘娘已在等候了。”

　　那人脚步一顿，“吴素鸢，不必忧心。”

　　吴素鸢温静地仰头望他，“有公子在，吴素鸢不忧心。”

　　那人便也笑，“你总有一天会叫‘母亲’的。”

　　吴素鸢想，也许是罢，她不知道。

　　兰台已有两位夫人，未来的新王后也必将从这两位夫人中诞生。她并不会计较攀比，但叫一声“母亲”却也是她心中所想。

　　她的手完全被裹在公子手中，她不知道如何回公子的话，因而只是冲着公子笑。

　　若真有那一日，公子必也是欢喜的。

　　一进大殿，便有宫人婢子分别上前侍奉着解下了大氅。

　　那雍容华贵却又威严赫赫的周王后已端然坐于凤座，左右下手亦分别置了小几，这殿堂虽大，但数口炉子里炭火都烧得足足的，因而丝毫也不觉得冷。

　　陶翊风携吴素鸢往前去，至凤座前俯身施了一礼，俄而朝她温和说道，“向母亲问安罢。”

　　从前每每拜见周王后时皆要行跪拜大礼，如今要似公子往常一样说一句“母亲安”，吴素鸢是万万不敢，也万万不能的。

　　公子能问母亲安，吴素鸢不是夫人，因而不敢僭越。

　　见周王后只是定定地朝此处望来，并不曾说什么，也并没有欣慰抑或不悦，至少在此时的吴素鸢看来，她猜不到周王后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素鸢抽回手来，跪伏在地恭谨施了礼，“王后娘娘长乐无极。”

　　凤座上人含笑点头，“你是魏国郡主，不必行此大礼。”

　　继而招手道，“坐吧。”

　　陶翊风扶她起了身，宫人已引他去往左手食案，“公子请上座。”

　　那人正要牵她同去，又有宫娥曼声笑道，“嘉福郡主请这边来。”

　　吴素鸢跟着宫娥在右手食案后落了座，心里一时也不知作何感想。

　　从前只需跟着公子，若定要入宫家宴，也因算个婢子可坐在公子一旁侍奉。有什么话什么事，皆有公子为她挡去，她只需躲在公子身后，不必劳心。

　　没想到如今郡主身份被承认，却不得不与他分席而坐了。

　　此时宫娥们捧着雕花托盘鱼贯而入，那一样样精美的食器一一放置小几上来。一小盘饼饵，一小碗山药鸭羹，一小碟燕窝松子鸡，另有两盘盐焗小菜用来佐食。

　　吴素鸢悄然抬眸去瞧陶翊风，她想与那人说，“公子，我在此处颇不自在，我想与你坐一起。”

　　那人正冲她微笑，好似在说，“吴素鸢，有我在，你忧什么，又怕什么？”

　　她心里一安，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想，若此时殿内果真有这般对话，那公子一定会如此作答。

　　吴素鸢兀自出着神，忽听周王后含笑问道，“怎不见两位夫人来？”

　　陶翊风也笑，“她们话多，怕扰到母亲。”

　　“岂会。”周王后不以为然，“你早早便在兰台立府了，阿蘩又九月底出嫁魏国，母亲一人在宫里十分寂寞，有人来吵母亲，母亲还觉得热闹呢！”

　　陶翊风点头，“这不是难事，明日便命她们来宫里多陪母亲住段日子。”

　　“你呀！”周王后嗔道，“你有经世之才，在主持国政这上头是当之无愧的上根大器。然，在儿女之情上却是真正的什么都不懂。你是新婚燕尔，诞育子嗣才是最要紧的事，哪里能让新夫人留在宫里，你可明白？”

　　陶翊风含笑点头，“是，要母亲挂心了。”

　　周王后又叹，“自九月大婚，东南便起了战事，你没日没夜地待在大营，就不知道好好心疼心疼新夫人吗？这三个月之余，肚子都死沉沉地没有一点儿动静。”

　　陶翊风只是垂眉饮了羹汤，并不搭话。

　　周王后语重心长地劝说起来，“你的子嗣就是国本，没有子嗣，哪来的国本？”

　　“阿拉珠自不必说，是你亲表妹，何况又有阿娅的事在前，北羌那边是三天两头地催着要孙子。北地严寒，大多是无人之地，这数年益发得冷，羌人也没有什么大志向。你姨母带了消息来，阿拉珠若生了小公子，北羌可是要归顺燕国的。”

　　她攒着眉头，徐徐告诫着，“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拿下北羌，将来不管是灭魏也好，伐楚也好，燕国后方安定，再以北羌骑兵在前线冲锋，远瞩，这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这样的话，我与你说过数次，你总当成耳旁风，可有一句是记住的？”

　　陶翊风平道，“母亲教诲，远瞩一句也不敢忘。”

　　周王后又劝，“至于魏夫人，亦是很出色的人，嬷嬷们查看过了，她那身子是极好生养的。不管生出来的是什么，只管先堵住良原君与朝臣的嘴巴。别叫人在背后非议，说我儿好男风，生不得，再以这样荒唐的由头夺了你的权。”

　　陶翊风笑道，“母亲，我有吴素鸢。”

　　周王后淡淡点头，“是，吴素鸢若能生养，自然也好。”

第229章扣留

　　吴素鸢心里一凛，顿然明白了周王后的意思。

　　若能生养，自然也算好。

　　若不能生养，那自然便不好。

　　燕国大公子需要的是能诞育子嗣的女人，若不能，那他再喜欢娇宠也是无用的。

　　少顷，周王后转过脸来，温蔼问道，“嘉福，你如今身子怎样？”

　　先前在蓟城大营里，医官说她身子亏空厉害，宫寒又重，只怕是不能生养的。可这样的话，又如何回禀周王后呢？

　　吴素鸢正踟蹰着，陶翊风已先一步作了答，“先前受伤亏损，已将养的差不多了。”

　　周王后仍是慈和地笑，“远瞩，母亲在问嘉福。”

　　既是王后问话，谁又敢信口胡言。话在嘴边斟酌了好一会儿，吴素鸢才垂眸回道，“禀娘娘，已经好多了。”

　　周王后嗔怪道，“‘好多了’是怎么个‘好’法？身子是最要紧的，孤看你脸色不好。宫里有专为妇人贵妾把脉的贺医官，医术上佳，孤已命他来了，此时就候在殿外。”

　　你瞧，先前说了那么多，最终都不过是要将话题引到吴素鸢身上来，就连医官都已提前召来了。

　　今日绝不是进宫早膳那么简单。

　　必是阿拉珠早就告过状了。

　　宫人得了令，很快便引了那姓贺的医官来。

　　凤座上的人依旧和和气气的，“叫医官好好看看，若好了皆大欢喜，若不好，再好好调养就是，宫里的医官总比外头的老道。若全都由着你们胡来，孤几时能抱上孙子，燕国又几时才能有王储？”

　　吴素鸢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有人在心头疯狂凿洞击鼓，她惶然抬眸去看陶翊风，那人脸色晦暗，握住角觞的手被他纂得骨节发白，他显然也知道周王后今日的用意。

　　那姓贺的医官跪坐案前仔细把了脉，不久躬身至凤座前禀道，“回禀娘娘，贵人气血略亏，脉象虚浮，倒不算大碍。只是宫寒厉害，只怕是......很难生养的。”

　　周王后闻言脸上的笑意顿然冷了下来，轻摆了一下手，医官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这一顿早膳食之无味，吴素鸢只不过应付着吃了几口。

　　而对面的人呢，对面的人杯盘之中依旧满满当当。

　　公子也没怎么吃过。

　　良久都无人说话，不说倒也似什么都说了。

　　不久有宫人进殿禀道，“禀娘娘，百官已在长乐宫等大公子了。”

　　便见陶翊风起了身道，“母亲，那我带吴素鸢走了。”

　　周王后眸光冷着，声音亦忽地扬了起来，“你与百官议事，带她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