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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的字也写得似模似样。比阿桧的字不知好上多少倍。私下替阿桧写字换他来教自己认字。

　　不出一载，阿桧会读的字阿松也会读了。

第八味香：移花（三）

　　5.

　　眼看就是阿松十岁生辰了，阿松央求王二送她一块沉水香，王二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叫阿松问她娘去，阿松跑去问王家娘子，王家娘子说：“我的小祖宗，你知道那沉水香多少钱一两？你买一块不打紧，我和你爹得卖多少坛酒才能挣回来？再者说，那沉水香是能吃还是能用？小小一块，熏一晚成灰成粉了，花那许多冤枉银子，光闻味了，哪里是熏香，分明是熏命！”

　　阿松听完王家娘子这一篇话，咬着下嘴唇，不太高兴。

　　“小讨债鬼，又给我摆这副脸色，上辈子欠了你的。”王家娘子拿指头杵了杵阿松脑袋瓜，“沉水香别想了，有那个钱倒不如上樊楼吃顿饭。”

　　阿松听说上樊楼吃饭，脸色微微回转，“还要逛玉津园！”

　　“玉津园在南熏门外，一来一回得耽搁一天功夫，生意还做不做了？”

　　“歇一天有什么打紧，人家年年都去逛园子，我们一次也没去过。”

　　屋里的阿桧听见，跑出来嚷嚷：“逛园子，逛园子，我要逛园子！”

　　姐弟俩围着王家娘子一起嚷嚷：“逛园子！逛园子！”

　　王家娘子被他们缠不过，只得应承下来。

　　两个孩子欢欢喜喜去了。

　　这头王二不乐意了，嘟嘟囔囔，“又是逛园子又是上樊楼吃饭，没比买一块香少花费，反搭进去一天功夫。”

　　王家娘子将手上的巾子往肩头上一甩，“问你时屁也不放一个，我拿了主意，却又来和我罗唣。有本事你同她说去，什么生辰不生辰，不过又不会死。咱们只在家里卖酒，谁也甭出去，卖到死也算熬出头了。”

　　“哼，别的小娘子调个脂抹个粉，打扮的济济楚楚，今天逛园子，明天游湖，我哪有那个命啊我。悔不当初没听娘的话，假如选了那秦小官，眼下指不定过得多快活。”

　　王二哪里听得了这个，当下与妻子争执起来。亏得对街的张婆瞧见，进来说合，方才免去一场干戈。

　　尽管过程不愉快，到阿松生辰这一天，一家人却是欢欢喜喜，统一换过簇新衣裳，一大清早出了门，直往南熏门外的玉津园赶。

　　作为四苑之一，玉津园草木繁茂，桃蹊李径，翠荫交合，园子东北隅饲养着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兽，均为远方各国进贡。天竺狻猊、蒲甘大象，还有麒麟、驺虞、神羊、灵犀、孔雀、白鹇……种类繁多，不可细数。

　　阿松早有耳闻孔雀的美丽，闹着要去瞧孔雀，阿桧则想去看大象。姐弟俩为此展开争执。王家娘子说：“你做姐姐的，让着弟弟些，咱们先去看大象，回头再看孔雀。”

　　阿松两只小手掐着腰：“今个儿我过生辰，谁也不让。我就要看孔雀！”

　　“看大象！”

　　“看孔雀！”

　　“大象大象大象！”

　　“孔雀孔雀孔雀！”

　　两个孩子吵得不可开交，吵得夫妻俩脑袋嗡嗡响。见柳树下有卖饮子，一人给买了一杯饮子喝才算得了清净。

　　一家四口直奔北去，逢人便打听象院所在。阿松听他们只打听象不打听孔雀，十分不乐意：“你们偏心，我自己去打听。”

　　终于打听着了，得知象院就在前方几十步，而孔雀则在相反方向，有几百步远。一近一远，先看大象顺理成章。

　　阿桧得意地跑到阿松面前扭屁股。阿松趁他不备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吃屎。

　　王二和王家娘子看见了，立刻来数落阿松的不是，阿桧则趁势依偎到父母怀中，尽显委屈。阿松才懒得理会他们，径自入了象院。

　　阿松第一次看到大象，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所震撼，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只顾喜滋滋看个不住。

　　从象院出来后，四人又看了狻猊、麒麟、白驼……至于阿松喜爱的孔雀最后才看上。

　　游逛了大半日，一家子又尽兴又疲累，回去时乘的牛车。

　　牛车停在樊楼门口，阿松阿桧腹中早已饥饿难忍，迫不及待奔了进去，拣一间阁儿坐定。

　　阿松坐在窗边，阿桧坐在她对面。王二与妻子随后进来，很自然地坐在了阿桧身旁，一左一右，把儿子夹在中间。

　　阿松愣住，往常他们一家人无论是在家吃饭抑或出来吃饭，坐的总是四角桌，一人一边坐定。今天是个圆桌，他们都去了阿桧身边坐着，她身边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阿松无所适从地看向对面，她眼里的光、她一天积攒的快乐瞬间消失无踪。

　　对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商量着待会儿吃什么，他们商量的那样投入，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而她，被摒弃在他们之外，像个外人。

　　伙计进来招呼，他们报了商定好的菜名。伙计突然抬头，看到了努力想让自己隐形的阿松，“你怎么没有点菜，你想吃什么？”

　　他这一问，对面的六束目光也齐刷刷射过来。

　　“是呀，今天是你过生辰，你想吃什么？”王家娘子问。

　　阿松低下头，半晌挤出俩字，“都行。”

　　王家娘子回头说：“她爱吃甜点，拣你们这里卖得好的点心上两盘。”

　　等到饭菜端上来，阿松兴致也不大高昂，她看到阿桧碗里满满堆起的菜，顿时索然无味，吃什么也不香了。饭吃到一半，她把碗推开，走到王家娘子跟前说：“我吃饱了，先回家了。”

　　没等王家娘子答复，自顾自走了出去。王家娘子奇怪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约莫累了。”王二满不在乎回了一嘴，接着又给阿桧夹了一块鱼肉。

　　6.

　　州桥上，云寐打阿松身边经过。令云寐诧异的是，阿松竟然毫无反应。若搁平常，她大老远便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继而操起脆生生的嗓子，冲她打招呼。

　　今日不同往常，小丫头似乎有心事，脚步磨蹭得很，眼帘低垂望向地面，对来来往往的人熟视无睹。

　　云寐在她前方立定，笑着打趣：“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阿松抬起头，看到衣裙皎洁的云寐，眸间光彩骤生，“老板娘！”

　　云寐浅笑。

　　“好巧啊，竟然遇到老板娘。”

　　“今个儿不是你的生辰么，怎么独自在大街上闲逛，你爹娘和弟弟呢？”

　　“他们……他们在樊楼用饭。”

　　“你没和他们一起用？”

　　“我用完了，出来走走。”阿松低头看着脚尖，语气十分落寞。

　　云寐看着情绪低落的阿松，忽然道：“想去香铺里看看小兔吗？”

　　“好呀！”阿松愉快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走下州桥，前往香铺。阿松紧挨着云寐，行走间阿松的手不经意擦碰到云寐的白裙，凉气森森，讶然道：“老板娘的衣裳凉丝丝的，摸起来好舒服。”

　　“这叫神精香。”

　　“咦，竟然是香吗？”

　　“此香来自波岐国，一名荃蘼草，一根百条，其枝间如竹节柔软，皮如丝，可为布，谓之香荃布。”

　　“哇，这香真神奇，居然可以做布料用。”

　　“神奇的香多得很。等以后你自己开香铺就晓得了。”

　　“老板娘认为我能开香铺吗？”

　　“当然。”

　　得到云寐的肯定，阿松一扫方才的阴霾，瞬间雀跃起来。到了香铺，阿松自去取花来喂兔，云寐则坐在杏树荫下捣香。

　　阿松一边喂兔子一边瞅着云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没止住，忽的问云寐，“老板娘，你的爹娘喜欢你吗？”

　　“不清楚，我是孤儿，由师父一手带大。”

　　阿松吃了一惊，继而道：“老板娘的师父也是制香师吗？”

　　“当然，他是长洲最厉害的制香师……之一。”

　　“他喜欢老板娘吗？”

　　“他无儿无女，视我如己出，把他毕生技艺倾囊相授。”

　　“老板娘的师父真好。”阿松心头飘着一块小云彩，随时要落雨，“老板娘你知道么，我的爹娘不喜欢我，他们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