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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金耀霆屠灭孟家满门，但兰念从小跟着楚深深，只在乎她。

他救楚深深，她就感恩。

楚深深闻言却愣了下，突然想起昨晚金耀霆在耳边的低语。

他对自己……也许还有情意？

想到这个可能，楚深深眼底燃起了微光。

或许兰念说的对，她应该把那些事都告诉金耀霆，就算他知道一切后仍然恨她，至少也不会抱憾而终！

想通这点，楚深深忽然就很想见到金耀霆：“兰念，我们……”

“孟小姐，将军喊您去一趟兰香坊。”

听着门外家丁突然的传话，楚深深狠狠一怔。

兰香坊……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金耀霆怎么会在那里？

来不及多想，楚深深忙让兰念备了马车赶过去。

到兰香坊，她掀开车帘走下马车，就见金耀霆搂着个轻薄衣衫的女子从兰香坊走出。

楚深深呼吸一滞，心脏传来的疼比那日亲眼看见金耀霆屠了孟家还要疼。

看见她，金耀霆邪气地挑了下眉：“来的还挺快。”

楚深深神情僵硬，颤着声问：“她是？你和她……”

“她是兰香坊的头牌桃夭姑娘。”金耀霆在桃夭额上亲了下，“我打算带她回府。”

楚深深白着脸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热，喉间涌上一股血腥气。

她攥紧手，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那么艰难：“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金耀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什么都给了他……

“在霍府住了几天，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金耀霆就像没看见她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满眼恶意：“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

“楚深深，你说你是哪一种？”

第8章

男人的话比冬日的寒风更要冰冷刺骨。

楚深深觉得心脏生生挨了一刀，像被凌迟一般鲜血淋漓。

她没来得及开口，金耀霆已经带着桃夭坐上马车，调头回府。

顷刻间，就消失在茫茫雪色里。

兰香坊门口的人不少，认识楚深深的更不在少数。

此刻见她被抛下，顿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这就是曾经丞相府的那个千金小姐？霍将军要个妓子都不要她，真是……”

“可别乱说，她之前不是要嫁给谷肃少爷吗？那是个什么人，估计早就被……”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楚深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霍府的。

一进府，就听见远处观雪亭里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她看去，就瞧见金耀霆搂着那女子，冷若冰霜的眼里是自己从前见过的那种最真实的笑意！

这一刻，楚深深就像被夺魂的空壳般，任由兰念把她带回西厢房。

屋内，炭火染着，暖意融融。

楚深深坐在那儿，却没有半点知觉。

兰念在旁替她暖着手，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小姐，都怪我，我不该乱说话……我们离开这里吧！”

楚深深眼睫颤了颤，浑身上下的关节像泡在冰水里又痛又冷。

她望着兰念通红的双眼，虚弱无力地扯出抹自嘲：“我们还能去哪呢？”

她的家被屠灭了，她爱的人对她恨之入骨。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她也不想在受尽侮辱后还回到这里。

兰念声泪俱下：“去哪里都好，兰念永远在小姐身边！”

可楚深深只是摇了摇头，想要说点儿什么，张嘴一口血却先涌了出来！1

鲜红的血落在青色的襦裙上，落在青玉砖上，那么刺眼！

兰念被吓的发抖：“小姐！您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她起身往外跑。

却不料拉开门，正好遇上金耀霆。

他无视兰念的急切，揽着女子走进屋内。

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刺激得楚深深气血翻涌，她强撑着不让金耀霆看出自己的异样：“有事吗？”

金耀霆笑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一眼都没看楚深深，也没看见她身上和地上鲜明的血色。

“下月初六，我要迎娶桃夭为妻。”

“我想着你成过一次，有经验，所以让你来筹备这场大婚。”

楚深深只觉耳边轰隆一声，下月初六……是她的生辰。

而金耀霆竟要在那一天，和一个青楼女子成婚？！

楚深深顿感胸口闷堵，她指尖将掌心刺破，抬头看向金耀霆：“你认真的？”

金耀霆这才施舍般地瞧她一眼：“你觉得我在玩笑？还是以为我在故意气你？”

“楚深深，别太瞧得起自己。”

楚深深心肺像是有一万根针在上下划动，疼的人眼睛发红。

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直直喷出去，染红了洁白的床幔！

“小姐！”兰念冲上前扶住楚深深往下倒的身子，慌乱无措的去看她。

楚深深却已经昏过去。

桃夭被这幕吓的惊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金耀霆眉头霎时紧皱：“去叫太医！”

随着家丁领命离去，他看向兰念：“她怎么回事？”

兰念眼泪泉水般往外涌，对金耀霆有怨也有气。

“小姐怎么样，将军在乎吗？当年小姐要和您私奔，却被老爷抓住，寒冬腊月的，小姐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才让老爷松口放您一条命！”

“还有成婚那日，您伤了谷公子，小姐为了让丞相不追究，在院子里跪了一晚……那时大夫便下了断言，说小姐寒气侵体太深，没几个月好活了！”

屋内一瞬寂静无声，只有兰念不停的抽泣。

金耀霆漆黑的眼落在面无血色的楚深深身上，瞧不清情绪。

半晌，他什么都没说，直接起身离开。

只剩兰念搂着楚深深冰冷的身子，企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一点。

楚深深昏睡了整整三天。

醒来时，只有兰念守在身边。

她虚弱地抬眼，目光在屋内望了一圈，末了沉默地垂下了失望的眼。

兰念看在眼里心疼告知：“小姐别找了，您昏迷这三天，霍将军就没来看过一次！”

楚深深呼吸一堵，滚烫的泪浸满了眼眶。

金耀霆当真恨她入骨，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她闭上眼，想要藏起自己的脆弱，可泪还是无声的往外涌……

之后几天，楚深深背着兰念将药偷偷都倒掉了。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这药喝不喝都改变不了什么。

转眼又是清晨，兰念将药送进房内就离开。

楚深深一如往常走到花盆边，就要将药倒掉。

然而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

冷风席卷而进，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金耀霆阴翳的眼里尽是怒意：“楚深深，你在做什么？！”

第9章

金耀霆的大氅上还沾着风雪。

凛冽的冷气席卷而来，呛的楚深深喉咙又是一阵痒痛。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金耀霆眼里的情绪，险些她就要以为那是关心与在意。

“你就这么想死？”金耀霆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可惜，我一日没折磨够你，你就别想这么轻易的去死！”

说完，他强硬地掐住她下颌，将那碗药尽数灌进她口中。

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唇齿间，楚深深被呛的猛烈咳嗽起来，缓了好久呼吸才顺畅。

但更疼的还是心。

金耀霆不让她死，是为了折磨她更久……他真的恨极了自己！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深深咬牙忍着，也没抬头，不想再被金耀霆看见她的难过。

沉默间，耳边一阵布料摩挲声。

紧接着一件墨狐大氅就从她头顶盖下来。

金耀霆嗓音冷漠：“既然醒了就继续筹备婚事，别误了我的好日子。”

他还是要和那个青楼女子成婚！

楚深深下意识想喊住他，劝说他不要这么儿戏。

可转念一想，如今的金耀霆不再是她的阿疑，又怎么会听她的？

她那一声‘阿疑’堵在喉咙，而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大氅里还留在金耀霆温热的体温，楚深深试图想要将这温度留存的久一点儿。

可这天太冷了，又或者是人心隔的太远了。

大氅里属于金耀霆的温暖，还是一寸寸冷下去，散的一干二净……

半晌，楚深深才缓过来，喊来兰念一起出了霍府。

她其实并没操持过自己的婚事，只能凭着零碎的记忆一家家去找要买的东西。

喜烛、红布、红枣桂圆……

兰念觉得憋屈：“小姐，霍将军明知道您喜欢他，还故意让您买这些东西。”1

楚深深声音很轻：“这是我欠他的。”

而且她快死了，能在死前再多为他做些什么事情，也是好的。

兰念不理解：“您连命都搭上了，还欠他什么？”

“别再说了。”楚深深拦住她话头，带着她走出铺子。

拐过小巷，却突然被一只手臂挡住去路。

紧接着一道男声响起：“楚深深，好久不见。”

楚深深抬眼，就对上谷肃讥讽的神情。

那冷水一桶一桶浇在身上的寒意又从记忆里涌出来，她下意识转身就要走。

谷肃却再次拦住：“走什么？好歹你我也差点成了夫妻，不多聊几句？”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楚深深冷冷拒绝。

谷肃脸色难看：“有金耀霆做靠山就是不一样，和我说话都有底气了。不过金耀霆也是，就喜欢本少爷玩过不要的东西，品味真是特别。”

说着，他的目光在楚深深身上打量。

她穿着金耀霆的墨狐大氅，脸色苍白，整个人莫名衬得柔弱惹人怜。

谷肃伸手就去摸她的脸：“突然觉得你长得还行，要不你今晚也陪陪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狠狠捏住谷肃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到骨头咯吱作响。

谷肃疼的脸色一下变了：“哪个不长眼的！”

他转过头去，却不想正对上金耀霆冷若冰霜的双眼，气势当即灭了一半：“你、你……”

金耀霆冷冷看向楚深深：“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谷公子聊聊。”

楚深深本也不想和谷肃过多纠缠，就拉着兰念离开。

走出小巷，兰念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还好霍将军来了。”

可楚深深没听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