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许琬全文免费阅读 江宴许琬抖音小说
青陆把剑收回来,乖乖低头道歉:“冒犯陈师妹了,请师尊和师妹原谅。青陆只是在想,以师姐妹朝夕相处的情分,遇到袭击时,尚且会下意识去躲;然而玲珑的身上,怎会连半点反抗痕迹都没有呢?咱们洗漱的时候,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动静呢。”
不反抗、不呼救,出事后来得无比迅速的薛家人,加上中午那一顿阴气森森的饭,答案立时明朗起来。
是因为有人要求他死。
陈湛仰头喝了两口水,才将大起大落的心情压下去。见青陆还是非常愧疚地看着自己,她只好摇摇头表示真的没事,并加入到讨论中来:“那,会是谁做的呢?从表面上来看,薛大公子来得最快;但薛二公子明明也对我们表现出了敌意,却始终没有现身,莫非是想坐享其成?”
“不管薛大薛二,不是都被赶去祠堂思过了吗?”
江宴把两具尸体收起,推开门。
“去查查吧。”
*
对于搜查证据这样的请求,仆人们自然是不情愿放行的。不过有薛盛荣的命令在前,又经请示,最后还是得让江宴等人进屋。她们简单地翻找了一下两位少爷的院子,从账簿上能够看出,薛盛荣确实十分偏爱老幺,将大部分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兄弟三人明争暗斗,生意渐渐衰落下去。
不过若以江宴的角度来看,无论薛府的生意传给谁,恐怕都会导致同样的下场。薛三喜欢跑马,仗着父亲宠爱花天酒地;薛二迷恋赌博,认为自己定能赚来巨额筹码;薛大舞刀弄枪,私下里和护院家丁打好关系,三个人各有算盘,心思都不在经商上头,只想着怎么能将家财据为己有而已。
看着眼前满墙金镶玉嵌的刀剑,再想起胸口被血染黑的玲珑,就连陈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线索已经汇向一处,大家默然无语,离开了薛大的房间。
通往祠堂的路很难找,沿途清幽,天色在浓得滴水的树荫中越来越暗。江宴一路打听,终于看到灰墨屋檐从远方沉入眼帘,压迫感扑面而来。
正门半掩着,外明内暗,从院里什么都看不到。
江宴冲她们打个“拿好武器”的手势,一咬牙,推开了门。
祠堂显然打理得极好,连门轴也常常上油,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直到江宴几人都走进来,雨声随敞开的门而变响,跪在蒲团上的人才骤然回过头来。
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是否那人根本就没扭动脖颈,而是将脑袋就地旋了一百八十度,反方向顶在脖子上呢?
望着那双原本已经见惯、此刻却快要与满屋阴影融为一体的眼睛,江宴霎时间无法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薛大认出她来,眼珠更黑,语气怨毒:“你这个挑拨离间的贱人,竟然还敢踏足我薛氏一族的祠堂!”
薛二恍若未闻,还是低着头跪在旁边,不知正想什么。
江宴说:“就你们家这关系,还用我挑拨?”
薛大只回答了三个字:“滚出去!”
在这湿漉漉的黑暗里,眼睛是黑的,头发也是黑的,一切都正渐渐地融化进环境里。说话时露出的白牙消失了,人脸上那么一零星残存的、被照得即将熄灭的眼白,也忽然就消失了。
然后江宴才反应过来,不是薛大闭上了眼睛,而是将脸转到了前面去,留给她们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见竟有人敢这么和师尊说话,青陆一怒,直接挑明问道:“玲珑的死,就是你贼喊捉贼、亲手安排吧?”
供桌上的红烛幽幽一跳,带动薛大的声音,背着她们传来:
“小姑娘,说话要讲证据。你在我薛家的地盘上,张口就来,说了谁信?”
“薛大公子有信心,即使不用证据,也能叫衙门辖治了我们;那么,如果我们告诉薛老爷此事,以薛大公子的信心来看,薛老爷又会不会必须得看到证据呢?”
江宴反问。
不知是不是人的错觉,黯淡烛光倒映在一排排牌位上,仿佛也将薛大声音切做了无数刀,听起来竟然有些飘忽。他幽幽地笑着,说:“算盘打得挺好,可惜云少侠高估了家父对三弟的爱,也低估了本少爷的位置。”
“你收买护院,好勇斗狠,架空薛老爷,难道以为他不知道吗?别忘了,还有薛二公子呢。”
听到自己被点名,薛二身影忽然动了动。
——进入祠堂以来,她们头一回看到了薛二的脸。
却不是转过来的。
而是栽下来的。
硬挺挺、死沉沉,仰面栽倒在地上,眼睛里闪了两块白色,苍白而失焦地望着她们。
“你说二弟?”
“可惜了。我,就是薛家现在仅存的继承人。”
Vol.4|20 我不装了
牌位高高地供在台上,字迹遥远,刻痕却深。烛光越烧越凄凉,白得发冷,落在那些凹凸不平的字板上,恍惚间像是无数颗面目模糊的人头。
风拨一下烛火,无数张脸就齐刷刷地眨一下眼。
薛大公子的声音飘渺不定,好像是这些牌位在同时讲话,从四面八方传来:“那老不死的是否知道,根本不重要,因为不论我怎么样,薛家都承受不起失去我的代价。云少侠,你明白吗?”
他越说越激动,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笑话。
笑到几乎咳嗽起来,薛大公子才站起身:“你要想活命,也不是不能给你个机会。这样吧,蒲团是现成的,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就偷偷放你们走。”
凉风一吹,好像无数眼睛从左到右打量着她们。
蒲团也被他一脚踢到几人面前。
陈湛生长在法治社会,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青陆就更别提了,手上清光一动,赫然便要拔剑出鞘。
她的手却被江宴按了回去。
在四道惊诧的眼光中,江宴竟然说了声“行”,走到供桌边,伸手取起一束线香,就着烛火点燃。如果不是因为江宴看起来眼神还很清明,陈湛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被这间鬼气森森的屋子夺舍了。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陈湛对这个猜想又多倾向两分。因为她看到,江宴竟然将线香握在手里,走到薛大公子身后,轻轻低头。
那是参加葬礼时,上香的动作。
……咦?
等等,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薛大公子的“身后?”
刚才薛大不是一脚踢开了蒲团吗?
由于人体关节的结构原因,人朝着前方正踢出去,和向后像马似的“尥蹶子”,视觉上截然不同,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可是前边那道身影分明通体漆黑,不见牙也不见眼,又自然而然给她留下了这人是背朝自己的印象。
除非……
他的脚,本来就是反着的。
陈湛还没来得及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到,就被祠堂里响起的凄厉叫声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在这一刻,生命的果实似乎悉数凋落,只留下最初也最原始的愤怒,让他发出婴儿般尖厉的哭喊,从人耳膜上刺棱棱地挠过去。
“不。我怎么可能死——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一块又一块黑影从他身上凸起来,怨气几乎要把衣衫撑破。他脖子上顶着的脑袋,忽然刷一下转了过来,终于和脚尖对齐方向,双瞳圆睁,愤恨无比地盯着她们。
“我是要继承薛府的人,我不会死!我不能死!”
睚眦欲裂这个词,竟然会如此贴合于一张脸。眼珠瞪到极致时,他眼角的褶子一道道绷开,大张的嘴巴里已经看不到红色咽喉,满满当当涌着黑气。
站成了满堂牌位里最靠前的一张。
江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拜完就将那香往旁边香炉上一插,闪身躲了回来。
陈湛听见她喃喃道:“恐怖片里都说,鬼知道自己已经死去的时候最可怕,原来是真的啊。”
青陆同样眼疾手快,指尖翻飞,快速打出八道法印,印印相结,光芒如网,朝暴怒的薛大公子牢牢扣下去,也更清楚地照亮了他那张已经不似人形的脸。这显然是某种镇鬼法诀,光线还没触到薛大身体,黑气已经变成了太阳下的残雪,飞快消融不见。
就在陈湛以为这事总算是解决了的时候,却听到青陆忽然“咦”了一声。她双手顶着法印,边往前走,边试着将法印将前方推,衣袖垂落时露出的手臂渐渐绷紧,脸色也越来越沉重。
一滴汗竟然从她额头上落了下来。
江宴意识到不对劲,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青陆咬牙,辉光照亮了她脖子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凸起的血管。
“师尊!不对劲,这道鬼魂背后,还有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操纵。除非打破力量的来源,否则没办法镇压他。”
“咱们……”
*
“……怎么办啊?”
听到这道苍老得有些沙哑的声音,大家悚然回头,发现薛盛荣正站在祠堂门口。
他一手举伞,另一只手上举着信音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