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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坐在叶以宁的斜对面，将叶以宁沉出墨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知是不是这会议室温度开得低。

她觉得毛骨悚然，背上鸡皮疙瘩都爬出来了。

而这一切，讨论的两人并不知晓。

贺庭琛又问：“那你觉得易策对孟烟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应该是易策看见孟烟被秦少纠缠那里吧。

从那刻起他突然意识到孟烟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要比他以为的，重得多。”

贺庭琛面露欣慰微笑，眼角睨了眼周身快要结冰的叶以宁。

抬起手，揉了揉陆予森的头发，“小雨同学，咱们真的很有默契。”

“......”陆予森有些不自在，缩着脖子，尴尬笑了笑。

啪——

黑色钢笔被重重按在光滑的木桌上。

这一声响动很大，原本都在讨论的人全部都看了过去——

叶以宁上半身仰靠着椅背，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手指不耐烦地叩着桌面。

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眼睛湛黑如墨，烦躁阴郁在里面翻涌。

表情却始终保持似笑非笑。

叫人琢磨不出这位大佬此刻在想什么。

杨导听见动静，礼貌问：“孟总？”

“讨论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叶以宁声音低沉，慢慢悠悠。

语气听上去很淡然，可在场人却察觉到一股微妙的氛围。

说不上是哪里的问题，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杨导干咳了一声，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开口道：“好了，剧本就到这里了。

接下来我们选一个片段试戏。”

每个导演有每个导演的规矩。

杨导的习惯是，如果主演没有提前试镜，那在读本会当天就需要选一个片段试戏。

一方面是找找感觉，另一方面是之后的宣传花絮可能用得到。

杨导拿着剧本，为他们挑了个片段。

这一段剧情，讲的是孟烟去到易策家里，费尽心思勾引易策。

表面风情万种，内心却无比惧怕的情绪戏。

安排好片段，陆予森和贺庭琛便去了化妆室做准备。

......

试戏开始。

镜头往前推近。

陆予森一身素白色开衩旗袍，大红色的口红和指甲如同盛放的红玫瑰。

眼尾微微往上挑，一路从走廊走来，摇曳生姿。

民国风尘女子的魅惑在她身上一览无余。

她手里夹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一只手搭着二楼的栏杆，慵懒迷离地望着一楼。

此刻的她不再是陆予森，是大上海百乐门舞厅的头牌孟烟。

是众多名流商贾趋之若鹜的绝美女子。

是生逢乱世随波逐流的风尘舞女。

更是背负血海深仇，处心积虑接近仇人的女间/谍。

叶以宁就站在一楼的角落。

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二楼的陆予森。

她指间的香烟徐徐缭绕，将她原本就精致绝伦的眉眼衬得更加魅惑。

性感，优雅，诱人......

叶以宁有些看呆了，喉结微微滚动，口干舌燥，同时也越发心烦意乱。

这时，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身着军装脚踩长靴，人高马大的男人。

阳刚挺拔，不怒自威。

贺庭琛扮演的易策走近，孟烟回头，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了易策的肩膀。

继而轻轻往下滑，白皙的手指碰到了易策领口的风纪扣。

她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柔柔弱弱地挨着他，声音低柔缱绻缠绵，“少帅......”

易策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迎合她。

双手抄在军裤的裤袋里，一脸兴味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嘴角带着痞痞的笑。

这时的孟烟是惧怕的，惧怕易策会发现她的身份。

她低头，拉住易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勾着他的脖子挨近他......

这边还在演，叶以宁站在一楼，攒在裤袋里的手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杜淮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孟总，要不我们......”

叶以宁低眸，一个凉飕飕的眼风扫了过去。

杜淮瞬间收声。

试戏还在继续，剧情来到高潮。

孟烟面对易策的不主动不拒绝没辙了，想就此作罢。

她失落地收回手，神色黯淡，“我早该知道，少帅不会喜欢烟儿这种风尘女子。”

说完，孟烟黯然神伤想要转头就走。

易策一把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扣进怀里。

孟烟挣扎，“少帅，你要干什么？”

易策抬起她的下巴，“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说完，扮演易策的贺庭琛低头，嘴唇即将贴到陆予森的唇瓣。

叶以宁忍不了了，一把抢过杨导手里的话筒，“够了！”

105你为了他威胁我？

那声音很大，语气也很重。

在场包括演员，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吓了一跳。

也正是因为这一声，那场吻戏不得不暂停。

叶以宁臭着一张脸看向杨导：“还不结束？”

“那什么，咔！试戏结束！”杨导硬着头皮喊了一声。

闻言，陆予森飞快地从贺庭琛的怀里弹开，对贺庭琛重新恢复和善的笑容，“庭琛哥，我们下去看视频吧。”

贺庭琛虚虚握了握手掌。

她纤细腰身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的手掌。

他晦暗不明地滚了滚喉结，“好。”

......

叶以宁站在杨导身旁，一脸不耐，“这部戏里有多少亲密戏？”

“有十场吻戏，一场床戏。”

闻言，叶以宁脸越来越黑，周身的气压低得几乎能冻僵一切。

他咬着牙回：“把亲密戏全删了。”

光是一场吻戏他都气得差点脑溢血。

还十场？

还有床戏？

怕是到拍床戏那天，他会直接把整个片场给炸了。

“这......”杨导脸色犯难，“这留下来的亲密戏都是很重要的，删了很难体现人物心态的转折，对剧情也会有影响。”

“听不明白？”叶以宁回头，湛黑的目光攫住杨导，“把吻戏和床戏全他妈给我删了。”

“......”杨导头好痛。

杜淮走过来打圆场，“杨导，据我们了解这部戏属于谍战剧情片。

这么多的吻戏和床戏，尺度对于我们来说，太大了，您看能否做调整？”

杨导抹了一把冷汗，“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但有两场关键吻戏是绝对不能删的。”

叶以宁脸色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黑云层层叠叠。

杜淮看了眼BOSS阴沉的脸色，又道：“那可以借位的吧？”

“可以是可以......”

“那就请杨导您安排一下，唯一的两场吻戏，按借位的方式拍。”

“行吧。”杨导闭着眼咬着牙答应。

没办法，这部戏有大量战/争场面，需要的资金不是一点点。

他拉了很久的投资，只有孟氏二话不说投了十个亿给他。

只要不伤及电影的架构，能够妥协的地方，他只能妥协。

许是穿着旗袍，陆予森走路不大方便。

下到最后一格楼梯一个不小心，往前踉跄了一下。

贺庭琛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陆予森站稳，抬头冲贺庭琛笑了一下，道谢。

叶以宁阴沉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心口剧烈翻涌着一股浊气。

他妈的，拍什么鬼电影？！

要不是因为陆予森喜欢这个剧本，他连计划书都不看直接投十亿？

花了钱，跑到这来看这种让他气血翻涌的片段。

妈的。

叶以宁的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把男主角换了。”

“......”杨导好想哭，才删完戏，现在又要他换男主角，“孟总，这都已经官宣了......”

海报都放出去了。

现在要是换人，贺庭琛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给淹死。

“拍摄资金追加一个亿，把男主角换了。”叶以宁置若罔闻，脸色阴沉回。

“......这不是资金的问题。”

“两个亿。”

“现在换男主角，对电影影响会非常大......”

“三个亿。”

“......贺庭琛是三金影帝，有他在，票房会有保障，孟氏之后的收益才会高啊！”

虽然叶以宁给出的条件很诱人。

但杨导还是不愿意妥协。

临时换角，对剧组的伤害会很大，他还是想劝劝叶以宁。

叶以宁的耐心即将被耗尽，转头睥睨着比自己略矮一点的杨导，“我再说一次，把男主角给我换了！”

“为什么要换男主角？”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了此时僵持的氛围。

叶以宁回头，陆予森正看着自己，水盈盈的眼睛里有不解，困惑。

倒是旁边的贺庭琛，一脸平静，仿佛根本不在乎叶以宁说的这些话。

叶以宁看着两人距离略近的站姿，心里那口浊气是越翻越多，喉结滚动，“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叶以宁抬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还跟以前一样，追问问题的时候，手指喜欢捏衣服。

问他话时，毛茸茸的脑袋会微微侧起来。

还是那么乖。

只是这次，她问的问题，是为了其他人。

其他男人。

“杜淮，把其他人带出去。”叶以宁开口。

杜淮刚要领命。

陆予森又道：“不用出去，我们马上就走。

孟总，我不知道您投资这部戏的目的是什么。

但临时更换主角对电影的伤害是致命的。

如果您要换男主角，那这电影我也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