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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当初的仇人早已死去，成了白骨，可，她还是觉得委屈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哪怕如今也不知道。

　　她一心护着他们啊！

　　为什么，他们偏要她死呢？

　　“施主，没错。”

　　寂空大师仿若是知道棠芷心中所想，缓缓开口。

　　苍老的声音却如同春风一般，吹拂进了棠芷的心里，那一丝丝的暖意，也在她的心口处一点一点地散了开来。

　　棠芷却依旧落着泪，怔怔地看着寂空。

　　看着那双浑浊的眸子，仿佛，他是能看见她的一般。

　　“可那些百姓，也没错。错的是人心，是七情，是六欲，是贪念，是爱恨，是嗔痴。”

　　棠芷却不赞同，“他们想要我死！”

　　“他们，只是想活。”

　　寂空大师缓缓说着，像是在诉说一个小小的故事，“那些人，于施主而言，只是百姓二字，可与他们而言，是父母，是手足，是儿女，是至亲至爱之人。他们想活，亦或是，想要让至亲至爱之人活着。”

　　这一番话，令得棠芷怔愣住了。

　　边听寂空又接着问道，“倘若，选择的机会落在施主手里，施主又会如何选呢？”

　　棠芷心中微微一跳。

　　突厥要她的脑袋才会放过孤城百姓，而城中粮草早已断绝，将士们根本受不住突厥的连番进攻，她若不死，孤城上下最终都会死在突厥的大刀之下。

　　那些曾经她拼了性命都要护着的人，最终只会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怎么选？

　　意识到自己的答案后，棠芷长舒了一口气。

　　眼里不再有泪，反倒是释怀般的一笑，“大师说得对，错的是七情六欲，是爱恨嗔痴。”

　　错的是时机不对，是大势所趋。

　　在生与死的抉择里，她不是孤城百姓的第一首选。

　　他们的亲人挚友才是！

　　从前不懂，而如今已为人母的她终于能懂了。

　　嗯，理应如此。

　　那被长久埋葬于心中的委屈和怨怒终于能够释怀，棠芷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屋中的檀香也顺势流淌进了她的身体里，安逸祥和。

　　而后，她重重吐出，人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正事。

　　她看向寂空大师，道，“多谢大师开导，不过今日，我是为了小女而来的。”

　　这一次，寂空大师没有打断棠芷的话，而棠芷也将一切如实告知。

　　听了棠芷所言，寂空大师开口却说了另外一件事。

　　“施主能有如今这等机遇，可是无相所为？”

　　棠芷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是。”

　　“可以无相的本事，根本无力行逆天之术。”他自己的徒弟，自己最为了解。

　　外人虽道无相本事过人，能通古今，可在寂空看来，他的本事并不怎么样。

　　棠芷心有疑惑，“可我重生，的确是无相所为，为此他还差点丧了命。”

　　是她利用了古医书里的医术将无相给救了回来的。

　　只听寂空接着道，“施主虽得以顺利重生，但三魂七魄并未完全入体，令爱出生之时，从施主体内带走了一缕残魂，而如今夜夜被梦魇侵扰，便是这残魂作祟。”

　　听着寂空越说越玄乎，棠芷也越发心慌。

　　只问道，“那，可有解法？”

　　“贫僧可以为令爱写一段经文，施主将其压在令爱的枕下，能让令爱不受梦魇侵扰，但，终究只是暂时的，解铃还需系铃人。”

　　棠芷没听懂，“系铃人是何人？”

　　是她，还是无相？

　　可，寂空却没有再回答，只道了一声佛偈，便双手合十，继续打坐了。

　　见状，棠芷也不好再叨扰，便行了礼，“多谢寂空大师。”而后退出了屋来。

　　一开门，念念便扑了过来，像只小蝴蝶。

　　“娘！”甜甜的一声唤，令得棠芷心都化了。

　　棠芷揉了揉念念的小脑袋，便见着先前那大和尚进了寂空的禅房去。

　　红微凑上来，小声问道，“如何了？”

　　棠芷便也小声回答，“说是会给念念写一段经文，我们先等等。”

　　“嗯，好。”红微便又带着念念在院中玩耍起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大和尚方才从寂空的屋中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纸经文。

　　他将经文交给了棠芷，棠芷郑重接过，看着上头那苍劲有力的笔锋，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道，“还请师傅替我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大和尚回道，“寂空大师已圆寂，临了交代了还请施主多留几日，待大师遗体火化之后，将其舍利带给无相。”

　　一句话，令得棠芷震惊不已，“可，大师方才还……”

　　“生死有命，寂空大师已经油尽灯枯，能撑到今日见到施主也算是与施主有缘。阿弥陀佛。”大和尚说罢，便走了。

　　而棠芷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竟是久久难安。

第364章你身边的人

　　翌日。

　　棠芷带着红微与念念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棠芷手中捧着一个木盒，那木盒子里装着的，便是寂空大师的舍利子。

　　昨夜，她将寂空大师所写的经文放在了念念的枕头底下，念念果然一晚上都没有做噩梦。

　　今早起来时，她是想赶去报恩寺送寂空大师最后一程的，可没想到早有小沙弥等在客栈外，将这舍利子交给了她。

　　那舍利子被装在这小小的一方木盒之中，接过手时，连着木盒子都是温热的。

　　想着昨日寂空大师分明已是行将就木，却还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念念写下经文，棠芷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旁，红微劝慰道，“寂空大师修行一生，也算功德圆满，你别太伤心了。”

　　棠芷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方道，“寂空大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如今只托我这一件事，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办成。”

　　无相已经失踪多年，她不知该上哪儿去寻。

　　闻言，红微也不禁叹息了一声，却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今早我收到消息，梁煜昨日连夜离京，往凌城去了。”

　　棠芷眉心一沉，“突厥那边有动静？”

　　难道她的担心成真了，突厥真的借此时机再次攻打大棠？

　　却见红微摇了摇头，“没有，哥舒阿依那边连一个兵都没动。”

　　眼下在凌城外叫嚣的，还是时鹰他们。

　　这就奇怪了。

　　棠芷眉头皱得更紧，“梁煜不可能还不知道凌城那边的动静，他应该能猜到那些不是真的突厥人。”

　　他甚至应该已经知道，那一切全都是她的计划。

　　那，他为何还连夜往凌城赶？

　　棠芷心中不安，“派人去查查，我担心阿依在骗我。”

　　倒不是她对哥舒阿依没信心，只是如今突厥还是她父汗哥舒英穆在做主。

　　哥舒英穆生性残暴，对大棠觊觎已久，他若要动，阿依劝不住的。

　　红微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打探那边的情况了，一有消息我即刻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