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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会安排妥当，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顾迟筵不想理会他的顾虑，“平叛之事耽搁不得，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早做决断。”

晏宸沉默片刻，知道平叛刻不容缓，只能点头：“好吧，朕同意你的提议。”

顾迟筵从容地躬身行礼：“多谢皇上。”

“你还有什么要求？”

“臣想跟谢云州一起立个军令状，一切以清除叛军为己任，上战场之后所有决策都听他的，臣不会擅自干涉。但倘若他的决策不妥，则以臣的决定为主。”顾迟筵不疾不徐地说道，“只要能打赢这场仗，所有的功劳皆归谢云州所有，臣不会跟他抢功。”

这意思是提拔谢云州的是皇上，到时候军功全部算在谢云州头上，谢云州定会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地效忠皇上。

晏宸闻言，面上浮现欣慰之色：“温卿事事替其他人考虑周全，朕甚感欣慰。温卿放心，只要打了胜仗，顺利清除叛军，回来之后朕都会论功行赏，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顾迟筵低头：“是。”

“来人！”晏宸扬声命令，“传谢云州。”

顾迟筵转身去开了御书房的门，示意三位尚书进来，转身之际，顾迟筵眼底色泽幽深如一汪寒潭，深不见底，寒凉刺骨。

晏宸就着平叛细节和后续粮草问题跟三位尚书一一展开讨论，顾迟筵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有想法就提上一两句，没想法时就安静听他们讨论，眉眼沉静如雪。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姿高大挺拔，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走进御书房，恭敬地行礼：“微臣谢云州，参见吾皇万岁。”

第47章 算无遗策

平叛事宜讨论了近一个时辰，结束之后，顾迟筵出宫回到首辅府。

卫云疾步而来，恭敬地禀报：“大人，派出去的探子有消息了。”

顾迟筵神色一动。

“长公主应该是去了楚国。”

楚国。

顾迟筵不发一语地走向主院，眉目平静，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波动：“楚国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听说楚国被奉为神子殿下的十六皇子中了毒，楚国皇帝全天下张贴皇榜，却无人能解。”

皇榜张贴全天下，此事已然不算是秘密，只要探子靠近了那个方向，就能知道这件事。

顾迟筵站在窗前沉默了良久，才波澜不惊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我们派去冀州的人完成了任务，萧重山回到冀州的前一晚，萧老夫人咽了气。”

顾迟筵眉目微深。

此前赶来传信给萧重山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来自冀州，而是卫云安排的手下，彼时萧老夫人尚未咽气。

报信只是为了让萧重山早些离开皇城。

萧重山得到消息从皇城赶回冀州，抵达冀州前一晚，萧老夫人断气，时间上安排得刚刚好。

回到冀州了解情况之后，萧重山会对此事生疑，继而调查传信之人的身份，以及萧夫人的死亡真相。

但只要萧老夫人死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萧重山必须留在冀州守孝，就算他知道其中有诈，也已无济于事。

顾迟筵静静注视着窗外，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直至黑幕完全覆盖天际。

只要他想，做到算无遗策其实并不难。

可为什么……

顾迟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那时候，偏偏就让她出了事？

身体是温热的，血液也是温热的。

可温热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鲜红的血液一点点凝结，那样的刺目。

刺得他眼睛发疼。

顾迟筵脸色苍白，唇角一点点抿紧。

萧重山，萧景寒，晏宸，太后，先帝，以及那些助纣为虐的帮凶，都该死。

害她的人通通都该死。

包括他自己。

他一定会替她讨回这个公道，他会让所有害她的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也该死。”顾迟筵低眉喃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悲凉，“我也是那个该死的人之一。”

独自在窗前站了不知多久，顾迟筵收拾好情绪，又一次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里不再有森严的戒备，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顾迟筵抵达云栖殿，步上石阶，伸手推开殿门，缓缓走进去，品尝着满室冷清孤寂的滋味。

比人高的金色笼子还放在那里，无人动它。

顾迟筵静静站了好一会儿，走进内殿点燃烛台端出来，室内顿时明亮起来，他转身走到殿外，命府里侍女打了盆水给他。

顾迟筵端着水盆走进去，拿软帕浸湿，开始擦拭金笼子，每一根栅栏都擦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

珍视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件无价之宝。

温润如玉的温大人，从容不惊的温大人，永远笑意温雅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大人，此时专注地擦拭着这座金笼子，无人打扰，心头一片安然。

……

三月初五，谢云州领帅印出征东南，首辅大人为军师，一同点兵离京。

晏宸站在城楼上亲自相送，直到军队越来越远，坐在马前的将领越来越小，皇帝一颗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终于没再发生意外了。

第48章 谁也救不了他

昨日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

凤王毒发凶险，皇上几乎把整个太医院都搬去了凤王府，可那么多太医竟无一人能解凤王所中之毒，眼看着凤王真要去见了阎王，却忽然来了一个能解毒的神秘女子。

皇帝带着太医离开凤王府时，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紧接着陈医女奉太后懿旨抵达凤王府，不知中了什么邪术，回到宫中就说不出话来，惹得太后震怒。

夜间皇城各大府邸皆派去眼线了解情况，得知凤王清醒之后就开始清理王府内院，一夜之间清除了不少奸细。

次日一早大公主带着人浩浩荡荡抵达凤王府，暗中注意凤王府动向之人皆以为免不了一次大动干戈，毕竟大公主的手段众人都是清楚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公主带去的一干近卫侍女尽皆被拦在大门外，只有姬明珠一人得以进入凤王府——这个消息自然让旁观之人感到诧异震惊。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素来嚣张跋扈的大公主在凤王府似乎吃了亏，在府里待了仅有盏茶功夫，出来时脸色苍白，状态不太好，出来之后就带着人匆匆回了她的公主府，越发让人觉得诡异。

按理说她若真吃了亏，应该第一时间进宫告状才是，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平白受了委屈？

大公主进凤王府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一副去找茬的架势，最终却一声不吭带着人打道回了公主府？

凤王中的毒真的解了？那个女神医是什么来历？

凤王府突然清除眼线又是谁的主意？

关注着凤王府动向的人，心头生出一个又一个疑问，对那个擅长解毒的女神医既有好奇，又忍不住提前为她点了三炷香。

皇族之中谁最喜欢凤王中毒身亡？谁最宠大公主？谁手段最为冷酷狠辣？

惹了那个最可怕的人，就算凤王的毒能解，这位女神医以后只怕也没好日子过。

皇族权贵和官员们一边派人打探着消息，一边静观其变，时刻关注着凤王府的动向。

宫里的太后娘娘刚在宫人伺候下用过早膳，随口问道：“明珠已经去过了凤王府？”

年轻俊美的太监端着水伺候太后净手，恭敬回话：“是。”

“之后就回了公主府？”

“是。”

净了手，一个宫女跪上前给太后擦拭，太后转身走到凤榻上斜躺下来：“有没有什么异常？”

“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就是脸色不太好。”俊美太监名叫孟长青，把水盆让人端下去，恭恭敬敬地跪在一旁，给太后捏腿，“奴才听说大公主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就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身体不适。”

脸色苍白，身体不适？

太后微微眯眼：“凤王难道还敢对明珠发威不成？”

“凤王府突然间戒严了起来，打探消息都没那么容易了。”孟长青皱着眉头，像是不解，“难不成凤王醒过来之后，意识到府里不安生，开始着手整治了？”

太后轻叩着茶盏，眉眼浮现阴冷色泽：“意识到不安生又如何？哀家想让他死，谁也救不了他。”

“太后说得极是。”

“派人出宫去问问。”太后冷冷说道，“哀家想知道明珠在凤王府遇到了什么事。”

“是。”

“皇上那里有什么动作？”

“暂时还没有。”孟长青想了想，“回宫之后听说召见了明王，具体在御书房里讨论了什么，暂时还不知道。”

顿了顿，“七殿下昨晚也去了凤王府。”

“姬承胤？”太后冷笑，“他着急让神子替他正名呢，自然要去看看凤王救活了没有。”

孟长青点头：“太后所言极是。”

太后盯着茶盏上的金丝花纹，眼神逐渐狠厉，“明珠一定是在凤王府里吃了亏。”

孟长青一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哀家许久没欣赏清蒸活人了。”她声音阴冷，“孟长青，你去准备一下，然后传旨把十六皇子和他的女大夫召进宫来。”

“是。”

太后沉默一瞬，语调平静得让人不安：“让司徒煊亲自去一趟凤王府，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哀家要见到那个女大夫。”

孟长青低头应下：“是。”

太后跟前的宫人办事效率很高。

孟长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