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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而后面的话题她也不忍心展开。

半个月前的一次检查，医生发现她的癌细胞开始扩散，极力劝说她立刻进行胃部切除手术，洛宁却拒绝了，她执意坚持年后再做。

一方面年底瑜伽馆各种手续和结算需要她张罗，另一方面她不忍心让她的手术影响了公司的上市，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本来打算告诉沈暮，此刻也决定放弃，还是一个人默默消化这个苦难罢。

50.熬年

1.

晚上八点钟，中央电视台刚播出春节联欢晚会，有些心浮气躁的烟花便耐不住寂寞，三五成群地绽放于天空中。

随着天空逐渐从淡蓝色变成粉红色，又变成酱紫色，餐厅也坐满了前来过节的房客。

平日里多数房客选择出游，自开业以来餐厅中第一次坐得满满当当。原本的厨师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有沈暮和几个热心房客帮忙，才准时呈现出丰盛的饭菜。

宠物区也比往日要热闹许多，经过一段时间的驯养，它们都比刚来的时候要乖巧，几乎没有发生过因为互相撕咬而受伤的情况。

王二狗和往常一样，居高临下看着愚蠢的犬类互相追逐，看着愚蠢的人类夸夸其谈。几只鹦鹉时而聒噪地学舌，时而振翅飞行，勾起了吉米的好奇，它不停地试探着捕捉空中抖落的羽毛。

“我代表秋田竹舍，感谢大家对竹舍的信任，也感谢各位毛孩子的喜欢。新春来临之际，祝大家美梦成真，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个别开生面的、难忘的新春体验。”孟昭宁捧一杯黄酒，对着在座的各位致辞，一时间觥筹交错，在一阵掌声与欢呼声过后，四桌人开始了各自的除夕之宴。

洛宁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盒，五颜六色的药丸如同天空中的烟火一般洒满手心，随后就着温水仰头吞入。

“妈，我给你熬了小米粥。”沈暮给洛宁撑了一碗橙黄的小米南瓜粥。

“怎么？大过年就让我喝粥吗？我还是第一次吃你做的饭，不远万里过来也不差这一顿。”洛宁又取出一瓶口服液一饮而尽，“我为了吃这顿年夜饭，准备了十几种胃药，都很贵的，可不能让我浪费。”

沈暮从来拗不过母亲，无奈看了眼饭桌，好在今晚没有特别重口的菜品。

“妈，我可以跟你一起回上海吗？”

“去做什么？”

“给我爸和我哥拜年呀。”

“按道理是可以……”

沈暮从母亲的语气中听到了无奈，通常洛宁说“按道理可以”，那几乎就是不可以的意思；而她说“原则上不行”，往往是行的意思。

他心底一凉，不等洛宁继续解释，便说道：“我就随便问问，我这里春节生意忙也不一定能走得开。”

“年后忙着上市……”

沈暮都没有听清洛宁后面的解释，但他知道，他这个好不容易被甩脱的儿子，甚至连一顿饭的面子都彻底失去了。

他看看除夕夜还能抽身来外地的母亲，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楚席卷而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况且他们两个一个是得了癌症的病狗，一个是锈迹斑斑的劣弓，对于那对利欲熏心的父子，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是不值得浪费一秒钟的。

孟昭宁听了两人的对话陷入沉思。她也多么想在除夕夜能够有家人陪伴啊。看来“会不会被家人欢迎”这件事，跟家境的好坏是没有关系的，这都是命运，而他们两个即便身世不同，但命运相似。

然而没过多久，孟昭宁那个“除夕有家人陪伴”的愿望就实现了。

2.

十二点的钟声在所有人呼唤的倒计时中敲响，烟花爆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觥筹交错中都听不到身边人的呐喊声。

宠物们被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得作鸟兽散，他们各自安静地蹲卧在自己主人的身边，主人们也停下了手中的碗筷对自己的毛孩子进行安抚。

“笑笑咱们不怕，这是快乐的声音，千万别动了胎气。”

王二狗趴在皮皮的背后，皮皮眼睛瞪得圆溜溜，黑色瞳仁快要消失。廖妈把柒柒和皮皮抱在怀中，听不清嘴里嘟囔着什么。

突然房门被撞开，本来势如破竹的动静，淹没在爆竹声中，也没有对在场的人群造成恐吓。

破门而入的是一对中年男女。

男人方头阔腮，五短身材，进门的时候险些摔倒；女人披头散发，高颧骨尖下巴，骂骂咧咧一副刻薄的样子。

“江足月，江足月，可算是找到你了。这三年你跑哪里去了，你要救救你弟弟呀。”女人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精准地跑到孟昭宁面前，声嘶力竭跪倒在地。

“妈！”

跪在面前的正是孟昭宁的养母郑梅芳。

变故来得突然，大多数人都听不清这对男女说了什么，即使四周立刻安静下来，也无法从烟花声中听到任何信息，众人只看到一个中年女性跪在孟昭宁面前不知道发生什么。

孟昭宁知道他们这家人为了从她手里骗取钱财无所不用其极，这也不是第一次用弟弟的名义骗她了。可是她虽然很生气，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是除夕之夜，她实在不好发作，只好将跪在地上的女人揽起来，安置到座位上。

“足月啊，你弟弟他现在躺在医院，不会动了，我们家的钱都已经用光了，要是再不付钱明天就要被轰出来了，大过年的你忍心看你弟弟受苦吗？”郑梅芳扯着嗓门大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棉衣胸前浸湿一滩深色，“足月，妈知道你最近火了，挣钱了，你就帮帮弟弟好不好，妈给你磕头了。”

说罢，她退后一步便要再次跪下身。

众人隐隐约约听出了她是孟昭宁的母亲，大年三十，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的母亲却跪在她的面前嚎啕大哭。这种场景无论孟昭宁作出何种反应，都难免让人误会她不孝。

孟昭宁再次对她是来骗钱对这个想法深信不疑，虽然利用弟弟生病这个手段是非卑劣，但是在大年三十晚上当众下跪，这招却着实新鲜。孟昭宁倒是不怕众人审判的目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对眼前这个女人充满怨恨，纵使她演出再夸张的场景，孟昭宁都不会觉得稀奇。

“江刚，你就知道傻站着看吗？快来求求你女儿啊，你忍心看我们儿子永远卧床不起吗？呜，苍天呐，你怎么对我这么不公平！”

江刚笨拙地控制着短粗的四肢，刚要下跪，被沈暮夺了上来，架着他的胳膊。

“别管他，让他跪！”孟昭宁想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因为上当被这两个人欺骗，不仅骗钱甚至差点骗去清白，她脸色一白，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众人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看到孟昭宁把跪在地上的父母晾在一边，自己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他们开始对孟昭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有的房客看到情况有变，拉着自己的宠物默默地回房间，有的则站起身来不忍心错过吃瓜的机会，在回与不回间犹豫，有的则干脆拿起手机开始拍照。

“你们还算是父母吗？”也不知道是洛宁的嗓门高亢，还是炮仗的声音逐渐消退，众人被洛宁的喊声吸引了视线。

“我对你们的行为可是早有耳闻，这两个居心叵测的夫妇，根本不是孟昭宁的父母，他们多次利用孟昭宁的善良，欺骗她的感情和金钱，大家不要被他们表象蒙蔽了！”

沈暮听到母亲的讲话，突然热泪盈眶，他也想补充两句，可是当他在人群中站起来的时候，恐惧症发作浑身是汗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就让在座的各位看看你们的真面目，你们听信封建迷信，为了要儿子花钱买来孟昭宁当女儿，现在又拿儿子当幌子骗取她的钱财，还心心念念想着拿她换取彩礼，这样的人还有脸当她的父母吗？”说到这里洛宁感觉情绪激动，胃里刚吃进去的食物疯狂翻腾，化作一股酸水涌了上来。

“要不是褚妈妈解释，我们差点儿错怪孟昭宁了。”一旁的廖妈嗓门也不低，操一口浓重的东北腔，语速极快，“你们这父母当得还不够埋汰的！”

跪在地上的郑梅芳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冲着廖妈就打了上去。

沈暮眼见有人要受到攻击，可是四肢还处于无力状态，站不起身来，还好洛宁眼疾手快，即使挡住了冲过来的女人，两个中年女人厮打在一起。

地上的江刚看到两人打起来了，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眼睛一闭朝着最弱小的柒柒奔了过去，廖妈把柒柒挡在身后。

皮皮见小主人有危险，本来还害怕爆竹的声音，此刻瞬间变得威风凛凛，冲着男人就扑了上来，秋田见状也扑了上来。

中年夫妇见到这阵仗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