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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不觉得哪里不妥，直到半年后，两人因为一件针眼大的小事吵架，对方直接提了分手。

“为什么？”他记得自己当时这么问了一句。

对方洋洋洒洒，怒指他的二十条罪状，每一条都无可饶恕。周时勋被骂得狗血淋头，连挽留的话都说不出，目送对方飞快消失在视线。

现在想来，仍旧心有余悸，过去的恋爱总能提供新的知识点，供后来补足，周时勋使劲回忆，他今天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得沈心语这么不高兴。

然而无果，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来。他太累了。

他寄希望于沈心语，恳切地询问：“是因为我今天没接你电话？”

沈心语摇摇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一下子说不出。

非要论起来，确实都是些小问题，比如他最近太忙碌，忽略了她的感受；又比如他每次道歉都是一模一样的措辞，听多了实在觉得没劲；还比如，今天她如此刻意的别扭，竟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她憋着闷气，他竟然还睡得着？

但将这些苦水倒出来，实际上又有什么用呢，除了一次性的发泄，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沉重的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沈心语轻叹了声，眼睛垂着，盯着他的衬衫下摆。

“没什么，是我今天心情不好罢了。”

周时勋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你没说实话。”

沈心语敷衍时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就是跟只焉了的小鹌鹑似的，视线躲闪，横竖就是不看她，语气又平淡到可疑。

他有点害怕她的冷静，伸手去拉她，言辞带着恳求：“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有时候真的不太明白你……”

沈心语笑了一下，用了点劲挣脱了他的掌心，周时勋的手掌只徒劳地捏住了一团空气。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表情是笑着的，但不知什么时候，眼眶竟微微湿润，眼角泪光闪烁，这让周时勋更加惊慌失措。

“我……”

“我也不是怪你什么，你的处境我都理解，你也是为了我好。”沈心语打断他：“但我们两个是谈恋爱，又不是过日子，有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吗？”

周时勋表情缓和了一些，他以为沈心语只是担心他。

“这也只是暂时的……”他手忙脚乱，试图向她解释，但沈心语说了句话，让他一下子大脑空白，血液仿佛冰冻。

“我觉得，这个恋爱谈成这样，有点没意思了。”沈心语说。

这话说完，她把周时勋拨开，就要推门往外走。一只脚都跨出去了，周时勋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了她。

“别走。”

周时勋慌乱中力道不受控，沈心语被抓痛了，“嘶”的一声皱起眉头，周时勋马上放了手，但又怕她就这么离开，左右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哀求：“你听我解释。”

沈心语停下来，转身冷眼看他，见他脸色苍白，疲惫又虚弱，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了会，才慢慢说道：“我理想中的恋爱，不是现在这样的。”

周时勋十分苦涩：“我明白，但我不过是将目光放得更长远，希望给我们的未来铺好路。”

“不需要。”沈心语坚定地摇摇头：“我想不了这么远的事，也觉得没那个必要，现阶段我只想要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能处一天是一天，不想有这么大的负担。”

周时勋语塞，他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问出一句：“所以，你是一点都没想过，跟我永远在一起吗？”

话音减弱，透着可怜，让他每个字都听起来湿哒哒的，像枯黄的梅雨天。

沈心语心情复杂，她感觉自己在做坏事，正在给周时勋刚燃烧起来的事业心泼冷水。她只能又走回到他身边，ᴊsɢ主动伸手牵他。

周时勋的手冰凉凉的，他直勾勾望着沈心语，让她一时间产生了很大负罪感。

“我们慢慢来，行不行？”

她用商量的口吻，决心不再刺激他。

周时勋却不依不饶起来，他今晚本就不在状态，情绪控制的阀门失效，让他变得格外偏执，非要沈心语表态。

沈心语说了几遍软话都不管用，也渐渐失了耐性，两个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一步。

这是个极其危险境况，沈心语有过类似的经验，过去谈恋爱时，这幕就时常出现。

男女关系最讲究制衡，说白了，必须得有人负责妥协和顺从。过去这个人一直是周时勋，他好似没有自己的标准，沈心语提议干什么，他都会答应，并且欣然完成，但这会连他也犯轴了，沈心语就算是想退一步，在这个问题上，也是退无可退。

她再喜欢周时勋，也还是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况且这还不是别的，是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沈心语一面不想吵架，一面又不愿开空头支票，事情就卡在这了。

双方对峙了许久，拯救他们的是一通电话。

这通电话响了好几遍，铃声灭了又起，直到沈心语都没法认真生气了，终于憋不住，喊他先接。

周时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身走回屋里，过了几分钟后回来，面如土色。

沈心语问：“谁打来的？”

“我家里。”周时勋懵懵地看着她：“我爸妈说要离婚。”

“啊？”沈心语也意外，闹别扭的情绪被猝然打断了。

这年头离婚其实很常见，反而从一而终的婚姻成了稀缺物品，但罕见的是，周时勋父母已经七十岁了，外人看来最无风无雨的年纪，人生差不多定型，怎么还会想着离婚？

沈心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接着吵架还是先安慰他，纠结了良久，还是决定把没吵完的架放一放，反正一时也吵不出个结论来。

“谁提的离婚？”她实在好奇。

“我妈。”

“为什么？”

“不清楚，只喊我最近回趟家……”

周时勋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和沈心语的问题还没解决，这边又后院失火，一整个兵荒马乱的，连先收拾哪头都没了主意。

好在沈心语缓过劲来，决定今天先放他一马，便一声不吭走进屋子，轻轻带上门，然后在玄关脱了鞋，穿上她留在这的拖鞋。

周时勋就站在玄关，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独属于两个人的默契，是停战的休止符，且他心知肚明，沈心语做了妥协的那一个。

“热死了，我先去洗澡。”

吵过架后的独处时间总是尴尬的，沈心语找个借口躲走，拿发抓把头发往后脑勺一夹，就进了卫生间。

她挤上牙膏，对着镜子鼓着腮帮刷牙，刚漱完一口吐出来，直起身就看见周时勋裸着上半身进来了，目光和她在镜子里对了下。

沈心语假装没看见，别开脸继续刷牙，周时勋在她身后滞留了几秒钟，也什么都没说，自顾自进了淋浴间。

莲蓬头哗哗的水声，搅得沈心语心乱如麻，不得安宁。

周时勋在洗澡，她当然想马上出去，但这会怄气，走了岂不是认输？绝不可能。

沈心语拿出全部的定力，故意慢条斯理地洗脸，周时勋冲了个澡走出来，看见她仍在脸上细细擦着什么，模样看起来倒是很专心似的。

周时勋就站在她后方，眼睛从镜子里盯着她，看她何时破功。

沈心语神经紧绷，余光早就瞄到他的影子了，只是他不开口，她也不方便先搭讪。留在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宽容了，别的让步再也没有了。

周时勋见她打定主意不理人，无奈地笑了笑，终于出声：“帮我拿下浴巾。”

沈心语无动于衷，擦完了护肤品，又清理了台面，才伸手去拿毛巾架上的浴巾，还没碰到，手背就被抓住了。

“还生气呢？这辈子不想理我了？”

周时勋贴在她身后，嗓音略带沙哑，充满颗粒质感。

他手掌还是湿的，身上也淌着水珠，从后环抱住她的时候，沈心语像陷入了一个短暂的雨季。

“放手。”她象征性挣扎了几下，当然是没挣掉，肢体已经松软下来，只是表情还在强撑。

周时勋把脑袋搁在她肩膀，撒娇似地晃了晃。

“都听你的，行不行？”他说话闷闷的，断成一节一节，仿佛易碎的玻璃珠子：“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慢慢来，你别跟我吵架了，好不好？”

第四十五章

男人的求饶往往很管用，起码对沈心语来说是的，更何况服软一向是周时勋的拿手好戏。

他放下先前的强硬，任由满身柔软的情绪倾泻而出，说话也像撒娇，嘴唇贴在她耳边，瓮声瓮气，让她耳根子一阵酥麻。

沈心语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只是投给他一个发狠的小表情，警告道：“下不为例。”

“好。”周时勋将手臂收得更紧，一个清浅又讨好的吻落在她颈侧：“只要别再说没意思之类的话了，刚我心脏病都要犯了。”

沈心语笑道：“你哪有这么脆弱？”

“那也没你想象的这么坚强。”周时勋把玩着她的手指头，喃喃说着：“人总有藏起来的那一面。”

他停了下，问：“你有吗？”

沈心语唬他：“怎么没有，肯定有啊，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