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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望向皇宫的方向，那朱红的宫殿掩在漫天大雪中瞧得并不真切，十分朦胧。

但慕容玥还是凝望了很久。

假死的这一年中，她去了许多地方。

不敢留在京城，是怕萧景寒发现自己。

可在外漂流太久，到底还是想念故人旧城，慕容玥便赶在除岁之际返回京城。

花灯节那日，万人空巷，百姓都在街上游玩。

见梅园寥寥无人，她才悄然走进赏梅。

不料，竟还是撞见萧景寒。

被关在摄衡王府的半月，她只想离开，带着张“云昭”的面具肆意妄为。

但……萧景寒眼中的情意是真的，关怀是真的，宠溺也是真的。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她到底是谁，可她不承认，他便装作不知道，陪着她继续演下去。

而萧景寒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弥补成婚那三年对慕容玥的冷漠。

不是没心软过，在慕明慎的暗卫终于寻到时机来带她走时，她犹豫过。

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

无论为何纠结，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在听闻萧景寒率军逼宫时，她明知他不会真的伤害慕明慎，却仍赶赴。

只为，作一次正式的道别。

至于他与她之间是命还是缘？慕容玥已不想去细究。

只愿从此山高路远，与萧景寒再不相见。

而过往数年的爱恨纠葛……便随风而去，随雪而掩，随雨而流罢。

缓缓收回目光，慕容玥拢紧身上大氅，策马离去。

……

萧景寒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有些唬人。

太医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裴深又在他榻前守了整整一夜。

天还未亮时，萧景寒缓缓睁开了眼。

他像是还沉在昨日那场荒唐的逼宫中，下意识便轻唤出一个名字。

“容玥。”

然而闻声凑近，而后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的那张脸，却不是他思念之人。

裴深看起来激动地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王爷，您醒了！”

萧景寒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就没缓过来。

静默了半晌，他才慢慢呼着气问：“长公主呢？”

裴深怔在原地，眼眸愣愣的：“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萧景寒眸色一暗，重新阖上眼，吐出沉重的一口气。

见状，裴深立刻就起身要往外走：“王爷，我马上就去找长公主，您别急啊！千万别动气！更别把伤口给气开！”

要不是没力气，萧景寒现在就骂人了。

但裴深还没跑到殿门，一道声音就穿过外殿传了进来。

“别费力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第三十七章

慕明慎原本是想来看看萧景寒醒了没有的。

但刚到门外，就听到裴深嚷嚷的话，便走进说了方才的那句话。

闻声，萧景寒侧眸望过去，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昨天拿着剑要刺慕明慎的人不是他一样。

而慕明慎看着萧景寒一如往常寡淡平静的面容，心里本就没怎么消下去的火又有点复燃的趋势。

可他又想起慕容玥离开时说的话，深吸了口气给压下。

裴深很自觉地退出殿外，让两人单独交谈。

然而自慕明慎坐下后，谁都没有先开口。

殿内一股诡异的寂静在蔓延。

沉默许久，慕明慎神色复杂地看向萧景寒。

“昨夜……你是打算让阿姐杀了你吗？”

萧景寒一怔，抬眸望向他，眼神中有一瞬的茫然。

但很快，他就想到什么，复而垂眸轻笑了声。

低喃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确很聪明。”

慕明慎听着，知晓他这是承认了，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

正要再说什么时，萧景寒却先淡淡出声问道。

“她去哪儿了？”

慕明慎顿了下，面色坦然从容：“我不知道。”

萧景寒双眉皱起，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

可四目相对，慕明慎未有一点慌张。

他直视着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阿姐离开的这一年，我从未让人寻过她的消息，因为只要平安，她会给我写信的。”

“就连阿姐这次返京我都丝毫不知，若不是你那天突然来问我阿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不会起疑心让人去查，也不会任由阿姐被你关在王府半月。”

话落，萧景寒皱着的眉心却是更紧。

他喉间发涩：“她在皇宫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你就真的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外？”

闻言，慕明慎神色瞬息万变。

他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萧景寒：“在父皇逝世之前，阿姐的确被保护得很好，但后来呢？”

“无论是身为弟弟的我，还是身为夫君的你，都没能让阿姐依靠。不仅没有保护好她，反而让她遭遇了普通百姓或许终其一生都遭遇不到的痛苦。”

“你觉得，她还会害怕什么？”

慕明慎的语气很淡。

但并不妨碍那一字一句化作利刃，狠狠地在萧景寒的心上剜过。

是，慕容玥与他成婚的那三年，都经历遭遇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先帝的嘱托、皇位与江山、鸠毒之酒、余毒缠身、对朋友的愧疚，还有身为夫君的他的刻意冷漠。

慕容玥从前灿烂的笑容，就是因为这些消失的。

所以她昨夜说的那句：“我不顾一切想要逃离这里，都是因为你，萧景寒。”

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萧景寒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比昨夜听到慕容玥说的那些话时好不了多少。

但慕明慎看着他如此模样，并不觉有什么。

他们本就应该为此感到痛苦，因为他们伤害慕容玥太多。

他一年前正是想到这些，才决定让慕容玥离开皇宫，至少剥去长公主的身份，她在宫外不会再有重担，可以过得开心一些。

寂静间，慕明慎淡凉地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看向萧景寒：“阿姐如今已经不是长公主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打扰她……若你也想她能快乐些的话。”

萧景寒始终垂着眸，没有再说一句话。

没等到他回答，慕明慎也不在意，直接抬步向外走去。

可就在他要跨过殿门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了萧景寒的声音。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寡淡，但足以听清——

“我要去找她。”

第三十八章

慕明慎脚步一滞。

他回头看向那个半坐在床榻上，脸色从未如此苍白过的男人，眉心微蹙：“找？你去哪里找她？”

东南西北，天下之大，谁知道慕容玥会往哪儿走？

萧景寒很慢地收紧了手，声音暗哑：“总能找到的，只要我一直找下去。”

闻言，慕明慎眸光微沉。

他转身走回里殿，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睨着萧景寒：“逼宫、意图刺杀皇帝，这些都是死罪，朕也是真的对你动过杀心。”

“但是，阿姐说朕需要你，北昭也需要你，所以不准朕动你。”

“可若朕放过你，你却追随阿姐而去，弃朕与北昭不顾，那朕便要重新考虑了。”

萧景寒身形顿了顿，缓缓抬眸：“小皇帝，你不是一直都很忌惮我吗？如今我要将所有的权势都还给你，你不要？”

慕明慎脸色瞬冷，语气也变得森寒：“萧景寒，你要是再这样喊朕，朕现在就杀了你！”

那样凌厉的神情出现在一张稚嫩的面孔上，说实话，还没有昨夜慕容玥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而他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不想回答萧景寒的问题。

说不清到底为何，可能是萧景寒心甘情愿被慕容玥刺了一剑，也可能是正如慕容玥说的那样，萧景寒自始至终没有想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