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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辰夜一怔，脑子里闪过那张与乔然肖似的脸。

其实，她在结婚前见过陆母。

彼时陆母郭晴形销骨立，比之第一次见面时状态更差了许多，眼睛也变得浑浊。

她站在左辰夜面前，像是一株即将枯死的树。

郭晴道：“抱歉，温小姐，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该在你快结婚的时候说，但我还是来了。”

那一天，左辰夜听了一个不算长的故事。

关于一个野蛮生长的少年。

少年出生于贫民窟，出生没多久混混生父不知所踪，母亲贪图享受又毫无技能，最可怕的是在那种地方还有一张好脸，逐渐沦为流莺醉生梦死。

少年算是自生自灭的长大，从有记忆起，最大的心愿便是离开那满是烂人，狭小不见天日的地方。

一切命运的转折点在十七岁，他在酒吧驻唱时被星探发现。

背着吉他离开那天，母亲倚在门边叼着一根烟看他，神色冷漠：“捧你当明星？别被人骗的底裤都不剩，丧家犬一样回来。”4

小少年眉眼桀骜阴鸷：“你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这地方，也不会再见到你。”

“那之后我们十几年没见，几个月前，我查出了肝癌没钱治，原本打算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死了，没想到乔然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带我去治疗。”

郭晴说完，手中的烟也燃尽。

左辰夜舌尖发涩，委屈得想哭，最后却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伯母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让我知道，乔然是有苦衷的，然后跟他重归于好？”

郭晴摇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他，只是我欠他的，说完了，我死也能心安。”

说着她目光悠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我不懂事的时候生下了乔然，也没好好照顾过他，他养成今天这个偏执性子是我的责任。”她难得语气郑重，“抱歉，温小姐，你如果非要怪，那就怪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吧！”

左辰夜眼中似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雾，让人看不清。

“伯母，我跟乔然的事，与任何人都无关，我已做到最后一步，问心无愧。”

郭晴沉默良久，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

“我如果死的早一点，就好了。”

左辰夜心口一刺，刚想说些什么，郭晴却已起身。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温小姐，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不然，那傻小子估计会后悔到恨不得去死”

斯人已逝。

左辰夜收回思绪，长长吐出一口气，眉间冷凝微散：“节哀。”

乔然摇摇头，眼神有些空洞：“谈不上节哀，只是有些不真实感，我也没想到，她临终前竟然会挂住你。”

他露出一个讽刺凄怆的笑，像是想不通：“明明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居然会跟我说对不起。”

左辰夜想了想，最终还是没给乔然说陆母找过自己。

就像乔然对自己的伤害无法弥补一样，那个女人对乔然童年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弥补。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又有什么用，迟来的醒悟对受害者毫无意义。

左辰夜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颔首：“逝者往生，活着的人还需保重身体。”

像遇见一个旧友，寒暄过后，挥手道别。

而乔然看着她的背影，尖锐的疼痛划过心脏。

她不爱他了！

这意识如利箭，穿心而过，像是生生剜去他一块肉。

第15章

近来，霍二少婚后收心，与霍太左辰夜感情甚笃一起出席各场合的消息常见诸报端。

反倒是原来稳重示人的霍家大少爆出不少荒唐事，还因为他的错误决策，导致霍家在海外最重要的子公司濒临破产。

各大财经报道都纷纷猜测霍家会不会更换继承人，扶持岳丈家更有实力的霍柏森。

一个酒会上，某知名娱记遇见霍柏森夫妻，大着胆子上前询问：“霍二少，近来有传闻霍家为争夺继承人之位兄弟阋墙，您有什么回应？”

霍柏森面不改色，笑道：“都是谣言，我大哥能力强劲，霍家有他撑着，我才能自由自在放心陪老婆，是不是啊老婆？”

他偏过头笑盈盈看向身旁左辰夜，全然一副纨绔二世祖的模样。

左辰夜抬手拍他，嗔道：“你自己怕麻烦，可别推到我身上。”

宴会厅角落处，乔然看着那两人嬉笑打闹，酒一杯接一杯往下灌。

酒液的苦涩顺着舌尖传到肺叶，像是一记见血封喉毒药，让他疼得蹙紧了眉。

可就在这时，意外陡生，一名不知道怎么混入酒会的落魄黑衣男子拿着把刀冲向霍柏森。

“这么兄弟情深，那你哥欠下的账你来还。”

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时，左辰夜挡在霍柏森面前。

一声极轻微的闷响，是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

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大厅，一片混乱中，左辰夜捂着腹部软软倒下去。

乔然目眦欲裂，他冲上前一拳将发现自己捅错人后也呆愣在场的黑衣男子打倒在地，保安冲上来将人制服。

身后，霍柏森大声喊道：“快叫救护车。”

乔然转身上前将人推开，想要抱起左辰夜，脸色苍白的左辰夜却抬起另一只手挡住他，忍着痛咬牙说：“霍柏森，开车送我去医院。”

乔然一顿，霍柏森已经将左辰夜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去。

乔然看着自己满手鲜血，来不及思考便抬脚跟上。

可走到门口时，却已经是晚了一步，霍柏森已经抱着左辰夜上了车。

医院里，已经包扎好的左辰夜躺在病床上，脸色几乎跟白色床单融为一体。

病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乔然携着满身阴冷风雨闯入。

他看了眼一旁的霍柏森，对左辰夜道：“我带你走。”

霍柏森蹙起眉：“乔然，你疯了？她是我的妻子。”

乔然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一双眸子满是冷戾。

“你连她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当她丈夫？”

霍柏森还想说些什么，左辰夜出声：“柏森，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他单独聊。”

两人对视一眼，左辰夜点头示意他放心。

几秒后，霍柏森点头：“好，我先去处理这事，就在门口，随时叫我。”

看着这两人间的无形默契，乔然的心被名为嫉妒的蛊虫噬咬，几欲发狂。

门关上，他看向左辰夜，眼眸黑沉如海：“你就这么爱他，爱到能为他挡刀？要是这刀插到心脏你现在已经死了，我不会让你再留在他身边……”

左辰夜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些。

乔然一滞，却是下意识凑近。

啪——

狠狠一耳光甩到他脸上，他所有的话都止住。

用了十足力道的左辰夜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

她冷静地问：“现在，清醒了吗？”

第16章

乔然像是被打懵了，眼眸中闪过几许茫然。

直到脸上痛楚传来他才回神。

他哑声喊：“左辰夜……”

左辰夜冷冷看着他：“这是你亲自为我选的路。”

乔然心被沉沉击中，窒息感铺天盖地涌来。

左辰夜却不放过他：“乔然，你以为我是你养的一条狗吗？想丢就丢，想捡就捡。”

乔然脸色唰然白了，比受伤的左辰夜还难看。

左辰夜指着门外：“给我滚出去。”

他手握成拳，声音满含苦涩：“我后悔了，左辰夜。”

见左辰夜一语不发，他讷讷开口想要解释：“当初是你爸爸……”

左辰夜冷笑打断：“是我爸爸找到你，告诉你，你不离开我就要曝光你的身世，毁了你的事业是吗？”

乔然先是点头，下一秒又摇头：“不是。”

那段难堪的记忆涌来，温兴东苍老阴冷声音回响在耳边。

“一个妓女的儿子怎么敢妄想配得上我女儿，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