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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脸和双手，这具身体，早就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凤殷殷眼底神色渐渐幽暗。

“海棠。”

她在婢女身边低语了几句。

“快去吧，小心些。”

海棠被她的话惊到，咬咬牙，还是应了下来。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

这个夜晚，注定有很多人难眠。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打更人提着灯笼，一步三晃地走过。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咚——咚—咚—咚！

一快三慢的梆子声，悠远绵长。

一阵冷风平地而起，吹灭了手中的灯笼。

“这鬼天气，唉。”

打更人见怪不怪。

从袖袋里摸出火折子，把灯笼重新点燃，然后继续趿拉着步子向前。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咚——咚—咚—咚！

身后，又是一股阴风吹过。

右相府门前挂着的灯笼，晃了三晃，最终黯淡了下去。

“苏郎——苏郎——”

“苏郎我好想你啊，苏郎。”

森然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一般，在耳边炸响。

苏木浑身一抖，猛地睁开双眼。

入目，是一张放大的，被头发遮住的脸。

“苏郎！”

不等他作出反应，那张脸忽然贴了过来。

“苏郎，我好想你啊！”

“啊——”

“滚开！”

苏木尖叫一声，狠狠把人推开。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拉开两人的距离，苏木的声音打着颤：“你，你是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被推倒在地的女人，幽怨地开口：“苏郎，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一个挺身，轻盈地从地上站起来。

苏木ᴊsɢ的瞳孔倏地放大。

他看得分明，这女人，她她她是飘在空里的。

“苏郎，你在怕我吗？”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恐惧，女人的声音低沉不少。

但很快，她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是啊，你该怕我的，你该怕我啊！”

女人掀开散落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苏木万分熟悉的脸。

“云浅！”

竟然是她！

不，不对，她明明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杀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到底是谁！”

“苏郎，我是你的妻啊。”

女人就这么，飘到了他面前。

“你忘记了，是你害死了我，你亲手，杀死了我啊。”

干枯、冰冷、灰败的手，猛地扼上苏木的喉咙。

“苏郎，你来陪我好不好？来陪我，陪我……”

又细又长的手指，深深陷进皮肤。

强烈的窒息感，和铺天盖地的恐惧，压得苏木无暇思考。

他艰难地喘了两口粗气，哆嗦着解释：“云……云浅，你你你听我说，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是梁家，对，梁家！”

“是他们逼我的！”

“云浅，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哈哈哈哈哈——”

云浅放声大笑，脸上的神色陡然变得阴狠起来。

“苏木，谎话说多了，你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吧？”

“云……”

苏木还想辩解，可云浅倏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就这么，将他拎了起来。

离地半尺。

“苏木，去死吧——”

“老爷，老爷醒醒。”

梁姝月睡得正沉，冷不丁被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吓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苏木浑身抽搐，脸上冷汗密布，就跟被水洗过了一样，嘴里还嘀嘀咕咕不停地嘟囔。

她大力推了推，“老爷，老爷快醒醒！”

“啊——”

苏木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梁姝月关切地问：“老爷做噩梦了？”

苏木有些僵硬地看向她。

半晌，才从真真切切恐惧中缓过来。

他倏地摸上自己的脖子。

是干的，没有血。

还好，还好。

他只是做梦。

“没事。”

他吐出一口浊气，揽着梁姝月重新躺下，“快睡吧。”

两人没注意，房顶上，有一个黑影，轻轻扣上青瓦，悄无声息地离开。

——

成王府。

苏诗凌听着十三的汇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翠儿，给你家小姐再添一碗饭。”

“小姐，”翠儿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你都吃了四碗了。”

再吃下去，肚子会爆掉吧？

第58章 狗男人是在，维护她?

“这个胃呢，是个情绪器官。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自然就胃口大开。”

“赶紧去。”

“哦。”

翠儿不情不愿地端起碗。

哼。

什么情绪器官啊，小姐分明就是找借口！

——

才用过早膳，菡萏院就来了客人。

丁贵站在门口通禀：“王妃，王夫人来给您请安。”

“王氏？”

昨日才提到她，今天就来了？

苏诗凌正好也想见见她，示意丁贵把人请进来。

王氏生得一副美人坯子，大抵是因为常年礼佛的原因，浑身都萦绕着平和的气息。

她屈了屈膝，款款一礼，声音也是柔柔的，“妾身参见王妃。”

“王夫人快免礼。”

苏诗凌虚抬了抬手臂，示意她不必多礼。

“翠儿，拿个凳子来。”

“多谢王妃。”

王氏坐下，出言解释：“妾身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担心过了病气给王妃，便一直没能来请安，还请王妃恕罪。”

按照规矩，侧室须每日向主母请安。

以往苏诗凌疯疯癫癫，便也没人提起这规矩。

可如今她已然清醒，便马虎不得。

所以，一出病中，王氏就急忙来了菡萏院。

没想到，

苏诗凌摆了摆手，直言不讳：“不用告罪，我一向不喜这些俗礼，日后若是无事，也不用过来。”

嗯？

王氏怔忡了一下。

半晌才以帕掩面，轻笑出声，“妾身听闻王妃性情直爽，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她抬头看向苏诗凌，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王妃宽厚，是妾身的福分。”

这话，示好之意明显。

苏诗凌上挑了眉尾，眼波流转，坦然承下了这波彩虹屁。

她态度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王氏坐了一会儿，便识趣地告退了。

“小姐，您不喜欢王夫人吗？”翠儿不解，“我瞧着王夫人可比柳氏好多了，绵言细语，看起来可温柔了。”

“是挺温柔的。”

望着走远的人，苏诗凌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半括号的弧度，“温柔的，毫无脾气。”

即使她拒绝得那么明显，王氏脸上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不好吗？”

“这世上，哪里会有毫无脾气的人？”

王氏在她面前装得和兔子一样，背地里，谁又知道呢？

“小丫头好好想想吧。”

慕容承安那只老狐狸，可不会无缘无故留一个女人在身边。

起初，她也以为，狗男人就是个好色之徒，正妃进门之前，就先纳了两房妾室，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直到经过了柳氏的事情，苏诗凌才反应过来，他怕是另有算计。

狗男人的心机，比海底还深。

——

菡萏院今儿个喜鹊挂枝，王氏才走没多久，守门的侍卫又小跑着进来通禀。

“王妃，苏家二小姐求见。”

二小姐？

苏诗凌随性搭在小桌上的指尖动了动。

不知从何时起，成王府上上下下似乎是统一了口径。

苏婉晴是二小姐，而她，才是苏家大小姐。

“王妃，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侍卫是个人精，注意到她的神色，立马殷勤地解释。

“王爷说了，您看不上是您的事情，可苏二小姐在您面前，只有做小伏低的份儿。”

“慕容承安是这么说得？”

虽然一早就猜到是他的手笔，可就这么被人明晃晃说出来，苏诗凌心里还是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

狗男人这是，在维护自己？

嘶——

苏诗凌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被自己的认知吓了一跳。

不不不，不可能。

她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可怜，有什么好值得成王殿下算计的？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59章 不知死活喊姐夫

＊

“姐姐？姐姐！”

苏婉晴喊了几声，苏诗凌才慢悠悠地收回神游天际的思绪。

目光玩味地落到她身上，神色倦怠，“说吧，这次又憋出什么坏招了？”

苏婉晴脸上的笑意一滞，嘴角僵硬地抽了抽，“姐……姐姐误会了，妹妹，妹妹是来给姐姐道歉的。”

苏诗凌挑了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在荟萃楼惹恼了姐姐，妹妹心中难安，特意设下宴会，给姐姐赔罪。”

苏婉晴从丫鬟手里拿过来一张请柬，递了过来。

苏诗凌没动，掀了掀眼皮，抬眸望向她。

苏婉晴被她审视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掩在宽大衣袖下面的指甲，几乎要将大腿掐到青紫，才勉强稳住心神。

“姐姐不接，是不肯原谅妹妹吗？”

就在她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苏诗凌终于矜贵地开了口：“翠儿，收下吧。”

“是小姐。”

看着翠儿将请柬接过去，苏婉晴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放下僵硬的胳臂，脸上漾出一抹笑意，“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好好安排。”

苏诗凌似笑非笑。

“确实是要好好安排。”

站起身，走到苏婉晴面前，嗓音刻意压低，只有她们两个可以听到。

“千万不要重蹈了覆辙梁家的覆辙，刺杀不成，反惹了一身腥。”

苏诗凌故意拖着调调，幽幽的语气，惊得苏婉晴踉跄着后退。

外祖母说得不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