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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潼这才惊觉，原来她的上辈子这样短暂。

短暂到她就算细细回忆起来，竟也没有几个让她觉得幸福的时刻。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泪流满面。

裴垣满眼心疼，按捺不住地往前走了两步。

全场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桑潼想，今晚的她，估计是让全场女性最羡慕嫉妒恨的女人了。

可惜，一切都只是无比短暂的梦幻泡影。

姜晏将人交代裴垣手中，嘴角微微勾了勾。

“记住了，就算离婚，我给你的嫁妆也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裴垣脸色一变，姜晏却已经是潇潇洒洒的下台。

裴垣转头看向桑潼，又恢复宠溺笑意：“哭什么？”

桑潼笑容灿烂：“大概是，从未体会过这样幸福的时刻吧！”

裴垣语气疼惜地拭去她的泪：“傻瓜。”

台上，司仪已经等候多时。

说了些什么，桑潼没听清，来来回回无非都是那些话。

直到最重要的那句话传入她耳中。

“裴垣先生，你愿意这个女人做你的妻子和她签订婚约吗？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或者是其他原因，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受她，永远忠于她，直到生命结束？”

裴垣语气从未有过的郑重：“我愿意。”

司仪看向桑潼。

“桑潼女士，你愿意这个男人做你的丈夫和他签订婚约吗？不管是生病还是健康，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或者是其他原因，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受他，永远忠于他，直到生命结束？”

这次，桑潼却是久久没有回答。

直到下面开始骚动起来，桑潼才倏然回神似的。

她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我不愿意。”

裴垣猛然看向她，脸色骤然煞白起来。

他微微摇头，眼带祈求。

桑潼嘴角勾起后退一步，扯下头上长长的头纱，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愿意。”

第41章

这是她上辈子就该说出的话。

她却晚了这么久才说出来。

裴垣看着桑潼，一双眼眸里盛满了无尽的哀痛。

他嘴唇动了动，桑潼清晰地听见了他嘴里传出的话。

“桑潼，求你，别这样。”

他此生从未这么卑微。

桑潼心尖颤动了一下，脸上却仍是面无表情的一步步后退着，离他越来越远。

“抱歉，各位，今天这场婚礼的新娘，另有其人。”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这时，灯光往另一道门打去。

所有人顺着那灯光望去，只见一个也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站在那里。

尽管化了厚厚的妆容仍是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在她身后不远处，倚靠着门的纪之远对着桑潼微不可查地颔首。

裴垣的兄弟看了半晌，只觉得这女人十分眼熟。

蓦地有人惊呼出声：“卧槽，楚飘然。”

楚飘然神色有些瑟缩，不知想到什么，又努力挺直了背脊。

她如三年前一般，楚楚可怜地冲裴垣唤了一声：“寒年。”

裴垣整个人都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像是要将人吞噬的恐怖气息。

然而桑潼却是浑然不惧。

她笑靥如花，灿如骄阳。

“裴垣，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一下，你说你一定会娶楚飘然，你说你最爱的女人是她，你说路太太这位置，迟早一定是她的。”

“现在，我成全你们，给你一个实现自己诺言的机会……”

裴垣冰冷地打断，猩红眼眸溢出绝望：“够了。”

他声音嘶哑而痛苦，每发出一个字都像是被砂石磨砺得鲜血淋漓。

“桑潼，你就Zꓶ这么恨我？”

桑潼隔着一条红毯，像隔了一条银河。

两人遥遥对视。

桑潼轻启红唇：“我对你的恨，没有一刻停止过，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骗你。”

她露出冷然却又美丽至极的冰冷笑意。

“我恨不得你去死。”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婚礼台上巨大的屏幕里，开始播放裴垣与楚飘然的一切。

两人的合影视频恩爱记录，包括当初那场荒谬宴会上的闹剧。

本来已经消失的记忆再次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连带着被人想起的，还有裴垣的前妻，死去三年的桑潼。

许多人这才骤然惊觉新娘的名字。

桑潼？江虞？这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巧合？

桑潼提起长长的裙摆，脱下高跟鞋提在手里。

裴垣静静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浑身像是被重重的大山压住，又像是被深海困住，他动弹不了半分，几乎就要窒息。

他眼睁睁望着她对众人扬声道：“各位，吃好喝好，玩得愉快！”

说完她光着脚，洒脱的，不在意所有人目光的，顺着那条红毯往外跑去。

像一只误闯人类宴会的精灵，奔向她所向往的自由。

裴垣终于撕心裂肺地唤道：“桑潼——”

而这一句呼唤，却让她连半分停滞都没有。

她头也没回，只举起手往后挥了挥——再见了您！

有什么东西从心脏里逐渐消逝。

裴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无可挽留的，彻底失去了他的爱人！

第42章

桑潼刚走出宴会大厅，一辆黑色的柯尼塞格悄无声息地停在她面前。

驾驶位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姜晏。

“结束了？”

桑潼痛快地吐出一口气：“结束了。”

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这一切，是裴垣欠她的。

姜晏眉梢一挑：“上来吧，大小姐，送你去完机场还得回公司收拾烂摊子。”

桑潼蹙眉看了看自己长长的裙摆，有些为难。

身后，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近。

“江虞小姐，需要帮忙吗？”

他脸上带着温和笑意，然而眼底却藏了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桑潼看了他半晌，轻轻点头：“很需要，纪总经理。”

纪之远一愣，随即单膝跪地，双手握住裙摆重重的用力。

咔嚓一声，婚纱布料的碎裂声传来。

那碍事的累赘裙摆彻底被桑潼甩在身后。

“去吧ɹp，江小姐！”

他没有如之前一般唤江虞小姐，桑潼怔了一瞬。

又或许，他喊的是姜小姐。

她摆摆手：“有缘再见。”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上了车。

看着那辆车飞奔而去刹那间消失在路口，纪之远捂住心口，唇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不管是桑潼还是江虞，祝您从今往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飞速行驶的车上，桑潼心情从未有过的舒畅。

“这次所有的问题，尽管往我身上推，反正我又不是姜家的女儿，十年了才回来一次的便宜妹妹，又是他们路家自己非要娶，发生这种事，英明神武如姜总也是无法控制的。”

姜晏眉眼淡淡：“少给我戴高帽。”

桑潼笑意真挚：“当然，为了弥补路家的损失，姜总大义灭亲将自己的妹妹发配国外，这安排怎么样？”

“安排得真好。”姜晏哼笑一声，“那我还得谢谢你？”

桑潼当然知道他没有生气，她敛了笑：“这次，真的多亏你。”

若不是姜晏帮忙，别说将楚飘然带到婚礼现场，就是找到她的踪迹都费力。

就在不久前姜晏找到人后，她才知晓关于楚飘然这事件背后的全部真相。

她死之后，裴垣的确是疯了相当长的一段时日。

也是在那段时间，楚飘然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陷入了裴垣的骗局，裴垣根本不爱她。

但她并不是如裴垣所说的那样的崩溃了，而是带着孩子用自杀威胁裴垣娶她进门。

裴垣狠起来六亲不认，那段时间他心里只想着把糖糖抢回来，对着楚飘然母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路母心疼孩子，觉得小孩是无辜的，想将孩子接回路家。

楚飘然担心自己失去唯一的依仗，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更凶，那孩子本就早产，那禁得起这么折腾，一次意外便没了。

那之后，路母恨极了楚飘然，恨不得死的是她，没多久楚飘然不知所踪。

想来，这其中应该有路家的手笔。

今天桑潼看见楚飘然那模样，就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十分不如意。

不过，每一条路都是自己的选的，与人无尤。

快要到机场时，姜晏下巴往后面一扬：“机票护照银行卡，全在包里。”

“去吧！全新的人生！全新的江虞！”

桑潼拿过包，沉默半晌，她突然问道：“姜晏，你是不是知道了？我不是她。”

姜晏看着前方，露出一个桑潼从未见过的笑。

是那种带着点温柔的，却又脆弱易碎的，有着不可言说的怅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第43章

这下轮到桑潼整个人僵住。

姜晏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看着长大的小孩，我又怎么会没发现。”

“失忆，很好的借口。”说完，他瞥了眼桑潼。

桑潼拿着包的手微抖：“那你为什么接受的这么平静啊？”

你妹妹的身体里很有可能住着一个孤魂野鬼诶。

姜晏看着前方，沉默许久。

“你出事以后，我去找过我的师父，一位道教大师。”

“师父跟我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你们俩命运的羁绊。”

桑潼听闻这话震惊良久，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讷讷着说：“看来我一直都叫错了，你不是姜晏哥哥，你是神仙哥哥。”

原来是个信道的，怪不得看起来这么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

江虞喜欢上个这样的，也算命中有此一劫。

默然半晌后她又道：“她临走之前跟我说，她的执念就是再见你一面，执念完成，她便往生了。”

“还有，不后悔喜欢过你，下辈子不想再跟你成为兄妹了。”

姜晏顿了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