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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久居内宅,消息虽然闭塞,但也听到过一些——一年后殷暨的弟弟会造反逼宫,那场叛乱足足进行了五年,殷暨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
最严重的一次,他失踪整整一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殷暨曾予我入土之恩。
我也想为他做些什么,全了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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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曜的婚期就在下月。
他仍时不时来一趟公主府,但他很少能见到我。因为每回被殷暨发现,便被丢出去了。
我不由得感慨。
沈景曜的武功在大盛已经鲜有对手,还是被殷暨压着打。
只有一回,沈景曜隔了很远的路,与我遥遥对望。
他说:「真好啊,嘉宁。」
「还能再见你一眼。」
他的眉目编织成偏执至死的模样,这让我觉得不安,隐隐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经过殷暨血液的滋养,皇兄的身体逐渐恢复。
得知有人下毒后,他摆了摆手,示意知晓了。
三日后,沈景曜以谋害皇帝罪锒铛入狱。
曾经炙手可热的侯府,百年世家,在一夕之间被抄了个萧条,连根都被拔了个干净。
男丁发配,女眷没官。
只有沈珍是个例外。
严格来说,她甚至不算是沈府的人。
沈景曜刚出生之时,正值京中动乱。为了护住沈府唯一的血脉,奶妈抱着他从后门跑了出去,一路从盛京北上到延吉。
后来那位奶妈为了救他,死在了叛军的刀下。
沈珍便是奶妈的女儿。
回到沈府后,沈景曜感念奶妈的恩情,便认了沈珍为义妹。有了他这个小侯爷撑腰,沈珍甚至比沈府嫡小姐还要尊贵上几分。
面临抄家,关于沈珍的去向,大理寺少卿与刑部侍郎吵得不可开交。
沈珍却在这时求到了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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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盈盈一拜,我见犹怜。
那模样,与前世缩在沈景曜怀里示弱的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沈珍开口时,语速很慢:「妾此番前来,为着戴罪立功。陛下舍不得嘉宁公主远嫁,为了两国交好,妾自请,替公主前往大淮和亲。」
皇兄良久没言语。
似乎在思索这事的可行性。
良久,他才为难开口:
「都言那是个龙潭虎穴,嘉宁不愿去,你便愿意去了?
「更何况,两国交好取决于国力强弱,何时局限于女子之身了?
「朕更愿同他大淮,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
这才是我的兄长。
他宅心仁厚,一生磊落。
怎会做出逼人替我出嫁这般事来?
沈珍猛地跪伏在地,长跪不起:
「妾身愿意去。妾身儿时,曾同大淮新帝有过一面之缘,那时起便情深已许。
「求陛下成全。」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屏风被人徒手劈裂。
殷暨急匆匆冲出来,指着沈珍的鼻子破口大骂:
「毒妇!我自幼便长在祁连以北的雪山上,人迹罕至。何时同你有过一面之缘了!Уȥ
「宁宁在这里,你休要害我!」
而屏风谢幕,沈景曜惨白到极致的脸,露了出来。
你看啊,沈景曜。
天道好轮回。
你前世害我遍体鳞伤也要护住的人,那口口声声最爱你的珍珍,好像骗了你呢。
但是啊,你活该。
千秋万代,孑然一身,这才算报应。
外头的脚步突然杂乱起来,那股乱里又糅杂了短刃相见的血色。
我同皇兄对视一眼,鱼儿,这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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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二十分钟,声响渐渐停歇。
厚重的殿门被人推开。
沈贵妃满头珠翠,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御林军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身侧。
她是小皇子的生母,沈景曜的长姐。上一世兄长驾崩后,便是她执掌大权、垂帘听政,甚至隐隐有几分将这江山易姓的打算。
只可惜那时我困于内宅,无力阻止。
最终以身死为代价摆了沈景曜一道。
我一早便料到沈景曜还有几分良知,对我心存愧疚。弥留之际,我故意设计沈珍亲口说出她曾设计我的几件小事,又向沈景曜夸大了我对他的爱意。
以此为筹码,加重了沈景曜的愧疚。
最后我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用力攥紧他的手:
「嘉宁此生已至此,唯有一桩心愿未了。
「你要答应我,有生之年,我赵氏江山不易主。」
这便够了。
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二岁的侄儿长成能挑起我大盛脊梁的君主了。
殿门关闭的刹那。
御林军手中的刀刃纷纷转向。
刚刚还做着春秋大梦的沈贵妃,转瞬沦为阶下囚。连带着她手中的势力,都被一网打尽。
下毒之人,剑之所指,只有既得利者。
但是皇兄不动沈贵妃,动了沈家。
伤了根基,贵妃定然会坐不住。
曾经的赢家,如今输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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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终,沈景曜冷眼看着这一切。
家族覆灭,同他无关。
长姐身死,同他无关。
就连曾经的心尖尖,沈珠被发配边关,也同他无关。
沈珍被拖出去前,皇兄曾问过我的意见。ӯz
是了,这一世的我未曾嫁过沈景曜。我还没见识过沈珍的恶劣,她在我面前,扮演着乖巧听话的角色。
沈珍全然不顾惜形象,跪到我面前,哀求道:「公主,求求你。我不想去漠北为奴,公主,你救救我吧。」
我看着她,却全无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这世间,女子总依附于男子。
若侥幸得了个好些的夫婿,也能一生顺遂。
可若随遇非人,只能任人嗟磨。
我轻叹一口气,同皇兄道:「沈珍这些年享受侯府荫庇,活得比嫡小姐还要痛快。没道理沈家一朝落难,她却能独善其身。」
至于沈景曜,他总是能保全自己的。
大盛近百年来最英姿卓绝的少年将领,边关一日不平,他便不会死。
家事处理完后,殷暨再一次提出要迎我回大淮。
皇兄斟酌半晌,许是顾念救命之恩,终是答应了。
可在皇兄点头的那刻,沈景曜大吼出来:
「不要!
「求圣上,莫要把嘉宁嫁与别人。
「她本该就是我的妻啊。」
皇兄沉默地望了他半晌。他闭了闭眼,残忍出声:
「沈景曜,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这副模样。
「怎么才能配得上朕的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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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殷暨这事,大多人并不看好。
出阁前一日,侍女春意在给我梳头时战战兢兢地问我:「公主,奴婢可不可以留在大盛?」
她都快哭出来了:「我听闻大淮的新帝是个疯子。」
「听说,他弑兄登上皇位,阴郁暴戾,动辄要人性命。甚至……他的宫殿里都是剥落下来的人皮。远离故土没关系,可奴婢怕死。」
我想起那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怎么也无法同坊间传闻联系到一起去。
于是我拍了拍春意的头,将她扶起来认真道:「你不愿去大淮,我不勉强你。」
「可是春意,你得记住一句话:『传言不可不信,也不能尽信。』我同殷暨打过几次交道,他性格爽朗大方,绝不是你口中这类人。」
春意擦干眼泪,点头离开了。
房梁上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那宁宁,你不妨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殷暨翻身下来,桃花眸中潋滟着笑意。
想起他前世孤身一人闯将军府,只为了替我这个悔婚的公主要个交代,我真心实意地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