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小说裴九棠秦绾绾 月下绾绾推荐免费新书
「然后一一放到院中的簸箕上晾晒。」
我没记错的话,过阵子,会有个赚钱的机会。
我要赚钱,离开这里。
裴九棠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安排。
愣了愣后,神情讪讪:
「可我身上还有伤,腿脚也……
「你能瘸着做粥,就能瘸着晒药,总之,」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不养闲人。
「总不能真的应了那句话,便宜没好货吧?」
全村姑娘都不要,低价折给我的小瘸子。
憋着心眼,虚情假意地算计我,把我当翻身的踏板。
可不是便宜没好货吗?
一文钱买来的残次品,总不能还要我同上辈子似的,把他当宝贝供着吧?
他也该为我做点事了。
裴九棠的神情僵住,颇为复杂。
我懒得琢磨,也琢磨不透,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欲走。
手腕却猛地被捉住。
裴九棠竟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你去哪儿?
「我、我没说不做。」
9
我勾唇轻笑,拿话刺他:
「家里平白多了张嘴,多了条需要治疗的腿,我不得采药赚钱呀,兄长?」
我没说的是——
脱离清泉村、游历河山,这两个,也都需要银钱。
我虽日常在村中出诊治病,但巴掌大的村落,低头抬头三两步,全是熟人。
诊金直接就给块豆腐、给把青菜是常态。
更有甚者,嘿嘿一笑,就权当抵了诊金。
所以我的穷,真不是装的。
裴九棠拖着瘸腿,一趟趟地进出晒药。
跛脚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凄凉。
我「啧」了一声,稍微有点良心发现:「这么辛苦,要不提个条件?」
裴九棠的身形顿住。
沉默了会后,嗓音很轻:
「别唤我兄长,唤我九棠,行吗?」
良心收回。
我瞥唇:「不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称呼。
就好像这般叫了,我跟他的关系就能改变什么似的。
明明上辈子我缠着他一声声地叫九棠。
他却总皱眉说「矫情」,让我对外叫他兄长的。
10
我果然没有记错。
这天之后过了五六日,一直蠢蠢欲动的匈奴开始频繁侵袭边关。
军中士兵与镇上百姓多有伤亡。
白芨、三七、白芷这三味止血药材,供不应求。
市面上的价格翻了二十倍不止。
方圆百里,竟就数我这院里的药草最为充足。
不过,我并未涨价。
我想赚钱,却并不想赚国难钱。
所以便定了规矩:每日限人、限量,多一个我都不卖药,不诊病。
但饶是这样,我每日还是累得几乎爬不起来。
送完最后一个接诊病人,连回屋都懒得走。
直接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昏昏然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唤醒我的,是唇瓣上的压迫感。
似乎有人在轻叹,在小心翼翼地抵着我的唇厮磨。
然后得寸进尺,一点点入侵探入……
11
我不堪其扰地皱起眉。
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裴九棠就站在我身边,手背抵住鼻尖,轻咳一声。
「绾绾,吃饭了。」
我茫然眨眼,摸了摸嘴唇。
一时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不过,想来应该是梦,毕竟裴九棠没有偷吻我的道理。
「这是隔壁牛婶给送的汤骨。
「说是炖汤极好,你尝尝?」
跟上辈子不同。
承担起做饭角色,每天变着花样期待对方吃一口的人,不再是我。
而成了裴九棠。
「小火炖了两个时辰呢……」
裴九棠给我盛了碗汤,眼睛很亮地盯着我。
村长那句话倒是没说错。
小瘸子着实生了副顶好的皮囊。
洗干净后,浓眉墨眸,宽肩窄腰,纵然是穿着最粗劣的衣物,也难掩身姿。
短短几日下来,就让当时没买他的不少姑娘都悔青了肠子。
我却不愿看他这张满是虚假的脸。
只低头默默地喝汤,没有说话。
裴九棠眼中的期待,最终落寞了下去。
「绾绾你同其他人都那般和颜悦色,偏生跟我无话可说吗?
「这汤,好喝吗?」
热汤滑过喉管,我讥诮挑眉:「好喝,所以呢?」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裴九棠所有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我总得付出点什么,才对得起他这份殷勤讨好的演技。
和颜悦色?
上辈子我倒是加倍给足了他。
可结果,他稀罕吗?
「所以,」裴九棠喉结滚动,像是安慰自己似的,「你爱喝就好。」
这话,假得让我没胃口了。
瓷碗放下,我歪头看向他那被我打断了重新接上、正在休养的腿。
这人在我身边的所求,无非就三个:
脱奴籍、治腿、去科考。
如今前两个已然达成,唯独科考这事儿,他就跟忘了一样,再没提起。
那他这些日子演的这些体贴与温柔,到底是在图什么呢?
我还有什么值得他图的呢?
皱了皱眉,我刚要开口,房门却骤然被砸响。
敲得非常急。
「秦大夫!求您救命,救救我家萧副将!」
12
门上明明挂了「申时之后不接诊」的告示。
怎么还有人戌时来敲门?
我依旧坐着,没打算动——这个破例的口子,开不得。
「秦大夫,我知道您有规矩。
「可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们是守城军,中了匈奴埋伏。ӳž
「我家副将被砍了七刀,命在旦夕。
「城中药铺全部无药,只有您能救了!」
心下一沉,我猛地站起身来。
没再有一丝犹豫,快步过去开了门。
保家卫国的将士,绝不能死在我眼前。
两个脸上带伤的士兵,背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门。
昏暗的屋子,摇曳的烛火,男人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脸上血与泥混杂,看不清面容。
我咬了咬牙,猛地撕开他身上的黑色劲衣——一抹熟悉的红色从他怀中掉落。
同、心、结。
跟我腰间挂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哦对,那士兵之前说,萧副将。
萧珩……
手掌开始颤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重生这事儿,都没有萧珩没死的这一刻来得震惊。
13
所幸,我囤了足够多的药材。
也所幸,我的医术足够高明。
萧珩救回来了。
发了一夜的高烧后,在第二天下午苏醒过来。
「绾绾……」萧珩靠在床上,笑得苍白又庆幸,「好久不见。」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四个字。
前世的错过,今世的重逢。
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彼此交代。
却好像又只有这四个字能说。
「我给你擦擦脸吧。」
别开脸,我起身拿起床边盆中的毛巾,拧了拧水。
坐回到床边,轻轻抹掉他脸上的血污。
将那张英气俊朗的脸,一点点地擦拭出来。
萧珩垂眸看了看自己那吊在脖子上的双臂,不禁轻笑:
「小时候你拿我衣服擦鼻涕,长大后给我擦脸,这算扯平了吗?」
我认真擦拭着他的脸颊:「这不一样,没法相提并……」
房门被轻轻推开。
裴九棠端着食物,出现在门口。
见到屋内的情形时,瞳孔一缩,面色冷凝,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萧珩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他的气压不对。
「绾绾,这位是?」
「裴九棠,」我擦拭的动作未停,「我兄长。」
裴九棠登时冷嗤了一声,目光打量萧珩。
话却是问我:
「怎么?居然是绾绾认识的人吗?」
我停下手,将床头的同心结递还给萧珩。
而后,抬起头望进裴九棠的眼睛:
「兄长,这位是萧珩。
「我失踪归来的未婚夫君。」
食物落地,发出瓷碗破碎的响声。
我的手腕在下一秒被猛地攥住。
裴九棠脸色巨变,一把将我从床边拽起:「你说什么?!」
14
手腕被抓得很痛,我挣了挣,却没挣开。
一时间痛到烦闷,眼神中多了些厌恶:
「我说,这位是萧珩,我的青梅竹马、未婚夫君。
「兄长还需要我再说几遍吗?」
裴九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像是被我的眼神吓回去了似的,缓缓松开拉着我的手。
向后退了几步,缓了口气。
再抬头时,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恭喜啊绾绾,终于等到他了。」
这话说得极为平静诚恳。
看得我心中一片冷然。
这就是裴九棠。
能把情绪藏得极深,演戏入木三分的裴九棠。
面具之下,这人手里举着的是刀还是糖,谁都不知道。
但,我也不想知道了。
裴九棠没再说什么。
将地上的碎瓷收拾了之后,便起身出去了。
关门的瞬间,莫名其妙地,我心底涌现出了一股不安。
那是基于上辈子对裴九棠的了解。
越是压抑了情绪后的平静,越是蕴藏着滔天的巨浪。
我总觉得,此时的裴九棠不是没情绪。
而是……
「他的眼神,像要杀了我。」萧珩突然开口。
我歪头,笑得些勉强:「看错了吧,他明明在祝贺我。」
起码,表面上是。
萧珩挑眉:「是吗,不太像祝贺啊,倒像是吃……」
我打断他:「同心结怎么还留着?」
萧珩的话头陡然停了。
耳尖涌上可疑的红,神态也有点尴尬别扭:
「好歹也是定情信物,留个念想。」
我哑然失笑:
「你消失四年未归,婚约作废,留什么念想啊?」
15
「什么消失四年?什么作废?」
萧珩立即正色起来,神情中带着些许憋闷神伤。
「当初不是你写信说有了更好的夫婿,不要我了吗?」
说完,声音压低了小声嘀咕:
「我……我那天差点死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