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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照顾得多么精心，不是这个时节的东西，怎么都留不住，那花前几天就开始凋谢了，现在被江时君这么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来，只剩了光秃秃的花心，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声，忙不迭朝门口走近了几步，大约是想进去劝江时君息怒的，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又折返了回来。

“谢姑娘，这次又是为什么闹啊？”

卫稚沉默许久才开口：“他贴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听不明白，虽说主子贴身的衣物的确不会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总不能让金尊玉贵的主子自己动手洗吧？大都是贴身伺候的宫人洗的，应该很平常才对。

他颇有些不解：“就这？什么贴身的衣物啊，旁人动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住了嘴，江时君的话，好像还真有东西是不许旁人碰的，先前卫稚生病和受罚，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江时君贴身的底裤也从没经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见他自己在洗，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后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偏向卫稚。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点布料已经彻底烧没了，想挽救都来不及了，他叹了口气，有心劝卫稚，却又是在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进了正殿。

江时君正在练字，大约是想借此静静心，可蔡添喜远远瞧了一眼，却瞧见那纸上的是一团团的墨迹。

而江时君还正一下一下地继续涂，越涂脸色越狰狞。

这是气得连字都写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还想劝一句的，可看他气成这样也不敢言语了，只好木头似的戳在门边候着。

然而没多久江时君就丢了笔，“砰”的一声把自己摔进了椅子里，蔡添喜这才试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江时君咬牙切齿道：“朕迟早让她气死。”

他大约是情绪太激动，嗓子都有些哑，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风寒，张罗着要让人去请太医，江时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小题大做，泡些蜂蜜水来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矮柜上：“朕记得卫稚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个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连忙开了柜门，可里头却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卫稚姑娘换地方了？”

“不可能，”江时君一口否决，他抬手揉了揉被气的直跳的太阳穴，“她习惯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无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里头什么都没有啊。

“皇上，这……”

他尴尬地侧开身，让江时君看自己身后的柜子。

江时君起初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用，可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随即他“腾”得起身，大踏步走了过去，本该装满零碎东西的柜子，此时空无一物，别说蜂蜜，连个纸屑都没有。

像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江时君抬手对着那空荡荡的柜子摸了几下，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脸色紧绷起来。

“皇上，奴才去问问谢姑娘吧？”

江时君一言不发得起身，快步去开了衣柜，虽然这是他的寝宫，可卫稚侍寝的次数太多，他对对方又素来不克制，难免会有失控撕破衣裳的时候，故而这柜子里也是存放着几套卫稚的衣裳的。

可此时那个格子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地翻乱了自己的柜子，将衣裳一件件拿出来抖了抖，可仍旧没能找到一件和卫稚有关的衣物。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了。

江时君心脏砰砰跳起来，刚才的恼怒早就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安。

他终于意识到，卫稚这次不是在和他闹脾气，说要离开乾元宫也不是气头上才生出来的念头。

她是真的想离开这里。

第98章他去抢过亲

“朕之前的话，真的过分吗？”

江时君盯着凌乱的衣柜看了许久，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蔡添喜被问懵了，短暂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若皇上说的是卫稚姑娘生病前的那些话，奴才觉得是有些稍微过了的……可卫稚姑娘是奇女子，兴许不会在意。”

江时君沉默了，卫稚要是不在意，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一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他抬手摁了摁心口，被死亡笼罩的绝望和痛苦仿佛就在昨天，在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仍然不相信谢家会这么狠绝，不相信卫稚会那么无情。

直到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后得到了卫稚与齐王大婚的消息，两人成亲的吉日定得很早，仿佛是迫不及待要完婚一样。

他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参加了那场婚宴，在所有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里，一边吐血一边拦住了卫稚，他告诉她，自己也是皇子了，齐王能给的自己都能给，他问她，能不能跟他走？

可卫稚没有回答他，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她盖着大红的盖头，手里紧紧抓着喜绸，语气淡漠地仿佛他只是个陌生人：“我已为人妇，请你自重。”

已为人妇……

多么可笑的话，大半年前，她的未婚夫还是自己。

那一天他喝了很多卫稚的喜酒。

也是在那一天，他成了全大周的笑柄。

更是在那一天，他本就没好的伤口严重撕裂，刚刚死里逃生的人，再次因为同一道伤濒死。

恨，就是在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他轻轻摁着那厚厚的痂，沉默着没有开口。

蔡添喜也识趣的没有打扰，放轻了动作慢慢收拾那些被江时君翻乱的衣裳。

“罢了，”不知过了多久，江时君还是叹了口气，“她在宫里伶仃一人，朕和她计较什么。”

蔡添喜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是要服软，顿时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遇见这种事，江时君可是只会用尽手段逼卫稚低头的。

可有人肯低头就是好事，总算不用来回折腾了。

“皇上说的是，”他连忙拍马屁，“您就是通透大度，其实说到底卫稚姑娘也只是要一句话而已……那老奴现在就去找她？”

江时君咳了一声，并没有说话，大约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的。

好在蔡添喜擅长察言观色，体贴地没再追问，自顾自退出去寻人了，可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瞧见卫稚的影子。

他也没在意，对方现在虽然不肯贴身伺候江时君，可身份毕竟摆在这里，要处理的事情不少，不说乾元宫零散的琐事，就是宫务也有些是她经手的。

何况陷害秀秀的人还没处置，卫稚且有的忙呢。

他耐着性子在廊下等着，可他等得了，江时君却等不了，不过一刻钟他便推开窗户看了过来，眼见宫里空荡荡没有卫稚的影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但他嘴硬，死扛着不说，只目光时不时落在蔡添喜身上，看得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寒毛直竖。

蔡添喜苦了脸：“奴才这就出去找人。”

江时君仿佛没听见，随手拿了本书翻开来看，但蔡添喜已经把他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就去了。

等人不见了影子，江时君才又侧头看了外面一眼。

他本以为蔡添喜既然去找人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的，可不想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

去做什么了，要这么久？

他无意识地捻了下书页，目光落在那空荡荡的柜子上。

“求皇上将奴婢逐出乾元宫。”

卫稚的话在耳边响起，江时君不自觉抿紧了嘴唇，片刻后，他起身走了出去。

蔡添喜不在，德春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他不太会亲近主子，就只哑巴似的落后两步跟着。

江时君也没开口，沿着宫道一路往前，但走着走着他就停住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根本不知道卫稚会去哪里。

就如同那天对方丢了之后，他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一样。

他心口有些微妙的不舒服，他并不觉得自己亏欠了卫稚，他们之间的恩怨这辈子都抹消不了了，往后余生大约也是要在互相憎恨中度过。

眼下服软，也不过是不想卫稚再闹下去。

但他仍旧有些憋闷，一股无端的酸涩在心口升腾发酵，堵得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感觉，有些像是那天眼睁睁看着萧宝宝将卫稚烫伤，他却一个字都没替她说情的时候一样。

他叹了口气，可想起那天的事，一个地方却忽然浮现在了脑海里，那天卫稚跑了之后，他也追了出去，只是半路跟丢了，后来遇见祁砚，被那么一打岔，他也就没顾得上继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