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兮颜陆从之(宋兮颜陆从之知乎)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宋兮颜陆从之无弹窗)
公交车站到机械厂家属院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没有月光的浓郁夜色好似一潭深水。陆从之嫌冷抄了近路,穿过一片杂枝丛生的榆树林,又钻进一处低矮桥洞,差点踩上一滩散着酒气的呕吐物,一个激灵跳开,低声骂了句“操”。
声音在桥洞里回响,接着一阵没来由的窸窣,角落里的一道人影似从地上爬起又迅速跑开,他莫名其妙地朝着那人背影看了一眼,手电光束划过斑驳的桥洞石壁,也照亮了一张苍白如纸的女孩的脸,发丝凌乱,被突然的强光刺到眯起双眼。
陆从之蓦地呼吸停滞,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没入夜色的黑影早已消失无踪,他叫了声“姜姜”,朝着女孩快步跑去,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被手电光一照才发现是市一中的校服上衣。
“你能不能……把手电关掉……”
女孩深埋着头,用力地扯着毛衣下摆,堪堪盖住光裸的腿根。
陆从之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几秒才关掉了手电,脱下冲锋衣外套盖在宋兮颜身上,几次开口欲言又止,心口痉挛似地抽痛,浑身血液像在这一刻被熬干,最后只能跪在地上把人抱住,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叫她名字,说没事了啊,姜姜,没事。
她不答话,身体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眼泪一刻都没停过,只是哭不出声,嘴唇咬到没有血色,侧脸上的指印肿得发红。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好像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问:“去报警好不好?我陪你去。”
她依然不答话。
陆从之把人放开,两手扶着他的肩膀,目光平视,又问:“姜姜,我陪你去报警,把那个人抓住,枪毙,让他去死。好不好?”
或许是听见了“死”字,女孩滞涩的眼珠动了动,垂下眼睑的同时也默许了他的提议。
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绝大多数强奸案件的刑期只有三到十年,追查一个没有留过案底的凶手更是难上加难。而在所有这一切开始之前,她不得不向陌生的医生再一次张开光裸的双腿,接受警方事无巨细的询问——
“你认识对方吗?”
“他有什么特征?”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他具体做了什么,说一下过程。”
“进去了吗?还是只在外边?”
“你反抗了吗?”
“为什么不反抗?”
……
隔日一早宋兮颜母亲从外地赶回松河,拖着女儿到派出所改口,说强奸纯属子虚乌有。鉴于警方没能从被害人身上取得凶手的有效生物样本,被害人又矢口否认存在强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宋兮颜每次见他总是低头躲开,脸上很少再有笑容,直至次年高考结束,她离开了这座城市,也从他的世界彻底蒸发,杳无音信。
44. 「李素兰故意杀人案」·法律援助
周三上午九点,宋兮颜如约来到滨江市法律援助中心,先做了个登记,然后拿着中心老师预先整理好的当事人资料来到专门负责接待电话咨询的办公室。
刑事案件法律援助可以由符合条件的当事人主动申请,也可以由公安机关、检察院或法院指派。宋兮颜今天负责对接的都是主动申请的当事人,大多数是因为自身经济条件较差,没有能力聘请律师。
不同于一般的委托案件可以先行阅卷,宋兮颜在接电话以前并不了解每位咨询人的具体案情,只能通过通话交流获知案件信息。而绝大多数的当事人往往只顾一股脑地倾诉,难能抓住案件要点,宋兮颜也只好在耐心倾听地同时努力获取重要信息,不时打断对方的口若悬河,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提供帮助。
先后接了两通电话,她就觉得喉咙发干,起身去一旁的饮水机打水。这一口水还没咽下,第三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她忙放下水杯,接起电话的同时翻开一旁的资料册。
第三位当事人名叫李素兰,43岁,上个月底因涉嫌犯故意杀人罪被滨江市检察院批准逮捕,现关押于市属第二看守所。
核对完毕身份信息后,宋兮颜问对方想要咨询什么问题。不同于前两位当事人的情绪激动,电话那头的李素兰明显平静许多。
“我杀了我丈夫。”她说。
空气忽然静了一瞬,宋兮颜也愣了愣,才问:“人死了吗?你知道吗?”
“死了,”李素兰的语速很慢,停顿的间隙仿佛是在回忆那天,“当场就没气儿了。”
故意杀人既遂,依法可判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杀人偿命”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比起《刑法》之中规定的其他恶性犯罪,哪怕都是十年有期徒刑至死刑的量刑区间,也只有故意杀人罪的刑罚是将“死刑”规定在了首位。
倘若当事人一上来就情绪激动地说“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律师或许还有发挥空间,但是现在李素兰对杀人事实供认ʝ��������不讳,宋兮颜能做的也很有限,只能问她具体需要什么帮助。
“我……我就是想问问,”李素兰咽了口唾沫,“像我这种情况,是不是一定会判死刑?”
“这个也不一定,要看具体案件情况,像是杀人动机、有没有防卫意图、是否认罪态度良好,这些都是决定最终量刑的关键因素。”宋兮颜耐心解答,又补充道,“而且,现在我们国家对于死刑立即执行持从严态度,除非犯罪性质特别恶劣,否则法院一般不会判定死刑立即执行。如果判处死缓,缓刑期间表现良好的话,通常都会改为无期徒刑。要是有重大立功表现,也可能减为有期徒刑25年。”
“哦,25年。”李素兰小声喃喃,若有所思,“25年……那就是38,38了……”
宋兮颜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试探着问:“要不,你跟我讲讲案发经过?或许我能帮你分析看看,可以从哪些角度争取罪轻辩护。”
*
听过李素兰的叙述,宋兮颜决定以法律援助律师的身份正式代理这起故意杀人案件。
两周后,滨江市检察院对李素兰提起公诉。宋兮颜第一时间调阅了卷宗,然后将陆从之和张筱两人叫到会议室,讨论辩护策略和下一步的搜证方向。
“李素兰,女,43周岁,滨江市古北区红花村人,前夫曲某多年以前因病过世,留有一女,名叫曲萌。后来因为家里缺乏劳动力,照顾四个老人的负担太重,李素兰就经人介绍,在2015年,也就是八年前,从邻村给家里招了个上门女婿,即本案的被害人,蒋云贵。
从警方的几次讯问笔录来看,李素兰是在和蒋云贵结婚以后,才发现他脾气暴躁、酗酒嗜赌,而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蒋云贵不止一次对李素兰本人、她的父母和她跟前夫的女儿曲萌暴力殴打。
李素兰曾不堪忍受向蒋云贵提出离婚,但是不仅被蒋严词拒绝,还遭到他提刀威胁。蒋云贵经常把‘要离婚就一起去死’、‘离婚就杀你全家’这种话挂在嘴边,李素兰比较害怕,后来就没再提了。
她说自己也报过警,但是效果不大,当地派出所还是以教育为主。事后蒋云贵打得更起劲儿,李素兰就再也不敢报警了。
案发当天,差不多是凌晨四点左右,李素兰趁蒋云贵酒醉熟睡的时候,拿了一把家里干活用的锤子,朝蒋云贵的身体和脑袋猛砸数锤,导致蒋云贵脾破裂大出血合并严重颅脑损伤,当场死亡。
等到天一亮,李素兰就报警自首了。
目前检方没有给出明确的量刑建议,只是在起诉书中提到因为存在自首情节,可以从宽。那根据以往的经验,最后的结果大概会在有期徒刑二十年,甚至二十五年,但不会到死刑。”
幻灯片放到最后一页,宋兮颜介绍完毕基本案情,看向两人,问:“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张筱先道:“如果是在蒋云贵睡着的时候动手,构成正当防卫就不太可能了,甚至连防卫过当都比较困难,毕竟蒋云贵的不法侵害行为没在进行当中。”
她忖了片刻,又问:“那如果是义愤杀人呢?有没有可能?我记得对于因为被害人存在严重过错,导致嫌疑人义愤杀人的,可以把刑期争取到十年以下?”
宋兮颜点点头,道:“确实。不过现在案卷当中缺少这方面的证据,包括蒋云贵人品恶劣、多次家暴、威胁恐吓这些行为,都只是李素兰的单方陈述,没有其他证据支持。”
张筱:“李素兰没去医院验过伤吗?还有之前她报警家暴的出警记录,是不是能做证据?”
宋兮颜:“没有验伤记录。据李素兰说,她从来没去过医院,一是觉得路途远,不方便,再有就是自己没有上过保险,费用比较高。每次挨打之后,她就自己上点药忍着。出警记录倒是可以用,但也就只有那一次。想用仅有的一次出警记录证明构成‘义愤杀人’,我觉得还不太够。”
“那就去一趟红花村?”陆从之提议,“如果这个蒋云贵真的像李素兰说的,嗜酒赌博,老人、老婆、孩子都打,乡亲邻里肯定都知道吧?问问就行了。”
顿了顿,陆从之又道:“不过还有一点,我没太想通。蒋云贵持续家暴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在那天、那个时候,李素兰突然就想通了,决定动手杀他?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