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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声质问，问的陈霁华哑口，原本澎湃的愤怒在此刻却像被漆黑的井口吞噬，化为乌有。

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此刻涌入脑海，陈霁华伸出手去，却又在马上触及到痛哭失声的唐宛秋时，收回了手。

“陈霁华，我真的，不想再靠近你了……”

唐宛秋抽噎得几乎要竭力。

自己两世为人，第一世因为情爱伤人伤己，不仅没有一丝好下场，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因此郁郁而亡。

这一世，她好难才从这段爱里抽身，想远离陈霁华和唐贝贝这两座命运的大山，给母亲和自己留一条生路，可是陈霁华却又出现了。

唐宛秋的一句不想靠近，让陈霁华冷漠无温的面容起了波澜。

陈霁华看向唐宛秋的眸子，对方曾经的痴恋与惶恐全化作了悲伤。

她说的离婚，说的不再靠近，并不是一时的难过，或者是以退为进，她是真的想离开他。

唐宛秋真的想离开他。

这种认知让陈霁华缓不过神，他艰难地启口，道歉和安慰却在嘴里变成生硬一句：“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唐宛秋愕然地抬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模样可怜。

“如果想和你的母亲一块坐牢，你就留在这吧。”陈霁华别过目光，说来的话明明只是实情，却又像极了一种傲慢的威胁。

“这是……什么意思？”

陈霁华的话让唐宛秋通体生寒，她讷讷问道。

“营里的规定，要是不信，也大可以试试看——”

两人无言，蹲在地上的唐宛秋目光呆滞。

她就像是上天为唐贝贝和陈霁华准备的一个祭品，无论怎么挣扎都会为这两个人殉命。

“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跟我回家。”

过了很久，唐宛秋站起，虽然有些脱力地踉跄，却还是自己站稳身子。

她抬头看天，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这是唐宛秋对陈霁华讲的第一句。

“阿妈必须要留在这。”这是唐宛秋对陈霁华讲的最后一句。

此后，唐宛秋不再理会陈霁华。

她急步回家，逃离了和陈霁华在一起的逼仄，在幽冷的月下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既然陈霁华要她回去，既然她最终都是被命运摆弄的祭品，她也懒得挣扎了。

“阿妈，我不想再受委屈了。”

夜半，唐宛秋坐在了唐母熟睡的床边，对唐母轻轻说了一句。

“我也不会再受委屈了。”

她知道阿妈一定不愿意自己和陈霁华走，甚至还会跟她一起回去。

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到底会怎么样，所以她不能让阿妈去冒险。

这里的舅舅舅妈都是顶好的人，是自己和阿妈真正的家人，他们会照顾好阿妈的。

唐宛秋留下了几封信，一封给了阿妈，一封给了舅舅和燕燕。

她默默无言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按压住一路的凄惶，趁着夜色和陈霁华搭了末班火车离去。

“我并非是有意为难你。”

唐宛秋的跟随让陈霁华的愤怒消失了大半，见车厢内气氛压抑，陈霁华缓和式地开口。

可唐宛秋恍若未闻，半晌，她才看向陈霁华淡声说道。

“你想要我怎么做，才能真正让我离开。”

第18章

唐宛秋心中苦涩，她并不知道陈霁华具体的想法。

自己无法和陈霁华离婚，陈霁华对她生气也是正常，毕竟这个世界除了唐贝贝，估计没有人比他憎恶自己。

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规定要折磨他和自己多久。

陈霁华闻言，手掌在膝头攥成拳，脸色阴沉。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离开？”

唐宛秋偏过头没说话，也不再看他。

原来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唐宛秋这才发现，现在的她却实在是害怕了。

上一世她可以为了自己微不足道的爱去撞个头破血流，但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

“和你呆在一起，我会死的。”

陈霁华皱眉，唐宛秋的“死”字说得沉重非常，让人莫名的不安。

“别说胡话。”

两个人的气氛又陷入沉默，唐宛秋不知道自己还能跟陈霁华说些什么。

除了曾经无休止的解释，和乞求陈霁华能不再误解她外，这一刻，唐宛秋才惊觉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她对陈霁华，连怨怼一句，都觉得没有意义。

火车的颠簸让疲惫的唐宛秋昏昏沉沉，她的头有些疼，就偏过了身子将头靠在冰冷的铁杆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陈霁华坐在唐宛秋的身边，目光深邃，眸光掠过一丝深沉的悔意。

好歹唐宛秋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陈霁华看向窗外萧瑟的夜景，风雨欲来。

他只能宽慰自己，过几日唐宛秋还是会回到正常。

……

不知道睡了多久，唐宛秋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

家中陈设并没有改变，唐宛秋揉了揉眼睛。

她记得，自己已经把这个地方卖给唐贝贝她们一家人了。

“醒了？”

声音冷清，唐宛秋打了个激灵，她沉沉闷闷“嗯”了一声，准备起来像往常一样把饭做好。

刚起身来到院子里，却闻见了一股糊香味。

“我把早饭做好了，洗漱完就来吃吧。”

陈霁华穿着一身长白衫，身上却溅了点点油星，他伸手将装着鸡蛋和馒头的碗放在了院子里的木桌子上。

看得唐宛秋愣神不解。

“这是你做的？”

“试试味道怎么样。”

没有理会唐宛秋的询问，陈霁华一改冷漠地招呼唐宛秋来吃饭，他的动作有些青涩，似乎是第一次做饭。

唐宛秋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倒是呆滞住了。

鼻尖的糊味告诉唐宛秋这个鸡蛋并没有那么美味，刹那的错乱感一闪而过，唐宛秋稳了稳心神，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从碗里扒拉了出一片黑焦的鸡蛋，放在自己的口里。

苦味和鸡蛋的腥互相交织在唐宛秋的舌尖，她原本想皱眉，可陈霁华却目光深切地看着自己。

“怎么样，好吃吗？”

还不等唐宛秋沉吟一声答话。

院门外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咚咚咚”的敲门。

“霁华哥！我听姐姐说她回来了，她还好吗？我想见见她。”

那声音又甜又腻，唐宛秋瞬间垂下了眼帘，头疼非常，不由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下。

第19章

“你来干什么？”

倒是陈霁华先开了口，平静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唐贝贝笑吟吟地走来，好像之前在这个院子里搬家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她瞄了一眼桌面的饭菜，却明显会错了意。

“这是姐姐做的吗？”

唐宛秋和陈霁华并未答话，静默的场面瞬间有些尴尬，唐贝贝眸子一转隐去了眼下的不屑，抬头又是一副纯真的面相。

“姐姐，你的鸡蛋是不是煎糊了？”

唐宛秋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唐贝贝，这样无波无澜的状态让唐贝贝心底升腾起不可遏制的愤怒。

“煎糊了就倒掉吧。”

最终还是陈霁华起身，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伸手将唐宛秋面前的那碗丢掉了。

唐贝贝得意地瞄了唐宛秋一眼，自己一句话仍然有这样的效果，那次被陈霁华无视的烦恼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在唐宛秋眼里的炫耀。

“这是你霁华哥做的。”

唐宛秋开口，唐贝贝的笑脸瞬间一僵

“我下次会做好的。”

陈霁华沉声，像是唐诺一个重要的事，他看向唐宛秋的眼神诚恳，唐宛秋却不明白。

唐贝贝手不受控制的攥拳，那长长的指甲嵌入掌心，见眼前的人似乎在眉来眼去，她根本没有办法心平气和。

“你们聊，我先去学堂里了。”陈霁华见唐宛秋没说话，想起时间，只好对唐宛秋唐贝贝这一对姐妹说道。

“霁华哥再见。”

唐贝贝把手背在身后，她总是在陈霁华看不见的地方气急败坏，丑恶嘴脸又唯独在唐宛秋面前一览无余。

“等我回家。”陈霁华离开前深看了唐宛秋一眼，凝重开口。

他知道现在的唐宛秋似乎还闹着脾气，有些无奈，也没有等唐宛秋出声，自己便匆匆离去。

唐贝贝在陈霁华离开后，脸色阴沉下来，她现在只想划花唐宛秋的脸。

唐宛秋她就是用这张脸勾引的陈霁华！

“没有想到姐姐真是好本事，能勾引得霁华哥找不着北。”

唐贝贝见唐宛秋不说话，她言语傲慢地：“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都做得出来，唐宛秋你真不要脸。”

“我累了，请你离开。”

唐宛秋头更疼了，不再管唐贝贝，转身回到了房子里。

屋外，唐贝贝面容扭曲，唐宛秋竟然敢这样无视她！

她歇斯底里地发出一声尖叫，那尖叫声带着可怕的嫉妒，划破了原本平静的天空。

……

卫生院，医生办公室。

“梁医生，真是麻烦你了，还占用你休息时间让你来这一趟。”

梁书医生，就是当初她救阿妈摔坏了腿治病那次，她的主治医生。

后来两人偶尔又碰上几次，她发现两人聊的很投缘。

他是个好人，见她不便，一直以来多有帮助。

她还记得有一次，梁书出于好心，扶着行动不便的她，被陈霁华撞见，陈霁华的脸色很难看。

他大概又觉得自己不检点吧。

不过现在，她已经无所谓他怎么看了……

唐宛秋有些抱歉地敲响了门，这几天的卫生院变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