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婳崔韫全文阅读小婳崔韫完整版小说全本阅读
“那你在干什么?”
“捕猎。”
“捕什么?”
“敌人。”
吃鸡的好心问道,“要不要帮忙?”
小婳也不与他客气,“那你快点儿。”
吃鸡的人倒也是个干事儿的,放下布袋,抽出剑便开始撅起坑来。
他有力气,剑又锋利,不需多久便钻出个大洞。砍了树枝,两头削得尖细,一头插入洞中,一头候着来敌。
捡柴取水的工夫,竟还在附近寻见一只捕兽夹子。
捕兽夹子就置在洞口,两人合伙又薅了草,将陷阱掩得天衣无缝。
此时月出东山,于斗牛之间徘徊。
挖了好半日的坑早都饿了,小婳打开布袋瞧去,哪里有什么伙食干粮,不过是一只断了脖子的野鸡,一只陶罐罢了。
小婳便问,“你用刀换了什么?”
那人道,“马。”
“我没有看见你的马。”
“藏起来了。”
“藏在哪儿了?”
“你看不见的地方。”
真是个奇怪的人。
山洞里架起柴堆生好了火,烧了热水将鸡毛烫去,又架起陶罐煮起了鸡汤来。
那人十分利落,一看便是常在外头行走的。
小婳已许久没有喝过鸡汤了,虽不如从前沈府炖得软烂,但在这荒郊野外能喝上一碗热汤,再吃上几块鸡肉,实在是人间美事。
喝了满满一大碗,吃得心满意足。
万事俱备,就等着刺客落网了。
不知今夜光临的又是哪一拨。
夜深人静,两人围着火堆干坐着,却也没什么可说的。好在那人斗笠低垂,因而并不窘迫。
小婳乏极,靠在一旁卧了下去。月色下看见她的马就拴在洞口,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草。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忽听马蹄惊动,她蓦地睁眼起身,见吃鸡的人仍在一旁抱剑坐着,清冷冷道,“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声短促的惨叫。
必是被捕兽夹子夹住了腿脚。
旋即“噗通”一声巨响。
继而是一声十分悠长的哀嚎。
“啊!啊!啊——”
妙哉!
必是掉进了陷阱,又被那削尖的树枝穿了个通透。
第168章手下败将
这回听得清清楚楚,是裴孝廉那莽夫的声音。
小婳噗嗤一笑,活该。
吃鸡的人抱剑起了身,“你的猎物落网了。”
小婳擎着火把,与吃鸡的人一同到了陷阱之外,见那一身夜行衣的莽夫正歪在坑里惨叫,火光把他扭曲惨白的面孔映得一清二楚。
山风一吹来,乍然连打了几个寒战。
见她来,裴孝廉怒目圆睁,“魏贼!你敢算计裴某!”
他身上此时应该有不少伤了。
小婳粗略一算,早间裴孝廉大腿与手臂各中了一刀,眼下脚踝被捕兽夹子咬合得死死的,不知哪只腿脚又被尖刺穿透,竟还能赤目圆睁地叫喊。
真是皮厚耐操的人。
若他此时起得了身,定要跳着脚叱骂一通不可。
小婳朝他呸了一声,“禽兽!你不来,谁会算计你?”
这一声“禽兽”叫裴孝廉炸了毛,他拄着弯刀,提着捕兽夹子,强撑着站起身来,“有本事拉裴某上去,与裴某真刀实枪地打一次!”
吃鸡的人抱臂冷笑,“只会偷袭欺负女子,你又算什么本事?”
裴孝廉吃了大亏,如今又连连吃瘪,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忍痛伸手往洞口爬去。
他的手旦一抓住了洞口,便被小婳剁上一脚,她穿的是公子备的小靴子,内里柔软,鞋底结实,剁上一脚裴孝廉便闷哼一声。
月色下裴孝廉脸上的疤狰狞可怖,他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来,“魏贼!”
陷阱外的人居高临下,“裴孝廉,你只会说‘魏贼’两字吗?”
陷阱里的人金刚怒目。
陷阱外的人笑,“你要多读书,不然连骂人都不会。”
陷阱里的人冷嗤,“你又会什么!”
陷阱外的人平和地俯睨着他,“我会说,裴孝廉衣冠狗彘,是匹夫、是竖子、是小人、是猢狲、是禽兽、是老贼!”
火把映得她的脸熠熠生光,原本在暴室苍白的脸,竟泛出了难得的红润。她当面斥骂裴孝廉,骂得酣畅淋漓。
但没有一句冤枉了他。
听见吃鸡的人在一旁低笑,她一直紧绷的心将将松缓了下来。如今待宰的羔羊已变成了陷阱里的人,自然骂也由她、打也由她、杀也由她。
忽的脚踝一紧,接着身子一空,她正被裴孝廉扣着脚踝往陷阱下拽去!
小婳惊叫一声,整个身子往下坠去。
进而腕间一紧,吃鸡的人抓住了她。
那人的斗笠依旧垂着,但小婳自下而上隐约看见了那人的模样。
隐约那是一张非常清秀的脸,五官亦是十分周正,但因在夜色里,因而不能看得分明。
隐约察觉那是与崔韫和沈宴初都不一样的人。
加之那一身的青袍箬笠,自带一股烟雨江湖之气,不带一点权欲的杂色。
好似听见吃鸡的人清泠泠说了一声,“还看。”
小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极力窥望斗笠下的脸。
她整个人悬在空中,腕间被吃鸡的人往上拉着,脚踝被陷阱里的人往下拽着。脑袋昏沉,耳畔轰轰鸣响,鼻间一热,淌下了血来。
那熟悉粘腻的感觉,仿佛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她想起自己自离开兰台便没有再饮过汤药了,这几日总提心吊胆被人追杀,一日好比从前的两日。
裴孝廉大力拽她,“魏贼,下来受死!”
小婳另一只脚胡乱地踢蹬,“裴孝廉!放开!”
只觉得好似蹬到了裴孝廉的脸,只蹬了一下,便被那人扼住了双脚,那人齿缝里逼出了四个字,“魏贼!下来!”
吃鸡的人却忽地松开了一只手,小婳觉得整个身子顿时开始往下坠去,惊叫一声,仰头望去。
原以为吃鸡的人不管她了,没想到那人竟是腾出手来从怀里摸出一只飞刀,作势要往裴孝廉身上掷去,声音不高不低,“松手。”
飞刀在月色与火把中闪着凛凛寒光。
他的飞刀厉害,裴孝廉早间便吃过一次亏,此时又处在下风,即便不甘不愿,也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咬牙切齿的,只得悻悻松开了手。
小婳身子一轻,被吃鸡的人一把提了上去,慌忙仰头止血。
好在吃鸡的人扔来一张帕子,小婳忙用帕子捂了,但身上阵阵发冷,止不住的寒战。
陷阱里的人一改口风,口气亦是缓了几分,“放我上去,公子还等裴某回去。”
小婳道,“你敢出来,就别想回去。”
裴孝廉白着一张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婳道,“我要公子知道你每天夜里溜出兰台到底是在干什么。”
裴孝廉不以为意,“公子不会知道。”
小婳笑,“你天明前赶不回去,公子便会知道。”
裴孝廉的脸色愈发煞白,策目切齿地叱骂,“魏贼!”
其人脸上的长疤在月色下分外狰狞可怖。
吃鸡的人侧头悄声问道,“太吵,吊起来倒可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