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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她的母亲从中导致了陆家覆灭后,依旧如此的镇定。
韩树山想起孟凡忠曾说过的话。
方若语不是一般女子。
韩树山如今深以为然。
今非昔比。
她爬得太快,又悄无声息,明明该是独木难支,却偏偏成了一片林,这样的人,莫说女子,就连男子也望而却步。
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谢岑这样的世家公子?
难道真是看中了那张脸?
第67章 刀俎
这个消息,并没有令方若语有任何失态。
她目光锐利似鹰,静静凝视向厅外,雪花飘于这天地间,明明没有归途,却又似有了落处。
方若语目光有片刻迟疑。
很奇怪,母亲自小就不喜欢她,她喜欢大姐,喜欢锦年,甚至喜欢庶妹,对她却甚少有笑脸。
母亲。
她反复将这个字眼拆开一笔一划的剖析,心却变得越发的冰冷。
韩树山还在等她的应答。
方若语浑身一股子冷意:“你今日说的话,我自会去查。”
韩树山说:“……那流仙草?”
方若语语气轻然:“我何时答应过给你了?”
韩树山目光寒如霜雪:“你耍我?”
方若语道:“耍你又如何?”
韩树山咬牙:“你到底要如何?”
方若语已经收好所有的情绪,她又变回那个无懈可击的人,笑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要如何,这是个好问题,我暂时还没想到呢。”
韩树山冷冷的目光直视着。
方若语施施然一笑:“先替我办件事,谢岑的先生季礼,如今居住在京郊城外,我要他的来龙去脉,入京目的,以及背后的人。”
韩树山皱起眉:“既是谢岑的教书先生,他不是谢家的人?”
方若语说:“若是谢家的人,我何必让你走这一趟?”
方若语站起来,噙着笑:“你既找上门,便该知道要怎么做,等你拿出足够的诚意,那我们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药株的事。”
方若语打定了他需要这药,依照韩树山的手段苦寻多年竟一无所获,那这株流仙草便轻易不能给他,物尽其用是方若语一贯的宗旨。
韩树山明知如此,还是被迫低头。
韩树山出去后,方若语一人站在厅中许久,直到身后青枫语气含着担忧唤她:“……主子。”
他全程候在一侧,完完全全将二人对话听了全。
方若语像是如梦初醒般转过身,面色一片漠然:“马上年关,年后开春肃北战多,到时乱局再起,皇帝定不会再留我在燕京,回肯定是要回,但不能坐以待毙。”
青枫会意,说:“我先回去将肃北如今的境况探一探。”
方若语点头:“不仅探一探,还要探个清清楚楚,如今肃北军纪混乱,五城各自为政,再这样下去若养出一堆狼子野心,加上朝野如今水浑,只怕有人要动造反的心思。”
青枫敛眉道:“我即刻动身。”
方若语说:“不急,等雪停了再走。”
青枫点头,将两杯冷茶端下去。
方若语转过厅墙,一墙之后,周驭城神色不明站在后厅门口。
厅外的风雪声盖住了他的脚步,竟不知人是何时过来的。
方若语说:“不冷吗?”
周驭城氅衣未披,只穿着单薄的白袍,衣面上的暗纹针法考究,他一贯穿这种不招摇的颜色。
周驭城说:“不冷。”
他明显听到了,但听到多少方若语不得而知:“先进屋。”
周驭城跟在方若语进房。
方若语坐到火炉旁,屋内并不冷,她伸出手去烤火,说:“坐过来,我有话要说。”
周驭城在她身旁坐下。
方若语斟酌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说:“先说你听到的,季礼。”
方若语目光落在火炭上:“说起此人,便不得不提起当初樊家账本一事,你聪明,就算一开始不确定,后面樊捷向我妥协时,也该猜到了。”
周驭城没什么情绪说:“樊家的那本账本,在你手上。”
方若语说:“我当初能拿到这账本,说起来跟你的先生季礼还有几分关系,他也在找这本账本,可他一介布衣,要这账本做什么呢?无非就是背后有人授意。”
方若语微微一笑,目光泛冷:“又或者,想要连带着将谢樊两家全拉下水。”
周驭城下颔绷紧:“是。就连韩树山也认为,季礼既是我的先生,那大概也是谢家的人,就算不是,如果账本被人从谢府搜出,谢家也百口莫辩,好计谋,好手段!”
方若语说:“可惜没能如愿,而这个背后的人藏得极深,自从樊捷升任后一直再没动静,需得把他找出来,与其我们去打草惊蛇,不如让韩树山来,他身在锦衣卫多年,若真查一个人家底,可比我来得得心应手。”
周驭城慢慢露出锐利的目光。
方若语像是烘舒服了,收回手往椅子后靠,她惯常的姿态,天生的倨傲,带着将所有都把控在手中的散漫:“再来说点别的。”
周驭城抬眸看她。
“你跟你大哥,怎么回事?”
周驭城轻轻抿唇,并不意外她如此的直截了当,说:“他说的没错,我跟大哥,并非一母所出,大哥是在我出生时被父亲领回家中,那时他的母亲重病缠身已经无力再照顾大哥,因为此事,父亲被祖父狠狠责罚了一顿,那时候母亲刚刚诞下我,听闻此事后只能被迫接纳,却最终郁郁而终。”
周驭城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件事了,可今日不说不行,他不自觉垂着脑袋:“……因为此事,祖父和父亲大吵多日,最终父亲远离燕京,直至今日再没回过一趟家。”
方若语没想到他的身世竟是这样,一时沉默着没说话。
周驭城默然半晌,低声道:“……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方若语说:“你还想我问什么?”
周驭城有些咬牙切齿:“你说了季礼说了樊家,韩树山不是还说了我吗?怎么不问我?”
“……是觉得无所谓?”
方若语目光有些复杂,抬起头。
周驭城被她这一眼看得眼眶霎时就红了,看着有些委屈。
方若语:“……”
她本不打算问的,无外乎原因,只是觉得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周驭城说的做的,如果说这一切真的只是利用她,那这也太豁得出去了些。
堂堂燕京第一世家少爷,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名门公子出卖色相,这话听着可真是离谱。更何况方若语还了解他,这厮可不是能屈尊降贵委曲求全的主。
方若语叹气,无奈道:“……你现在可真是会找法子来治我。”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不问你自然是相信你,更何况……就算是利用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委屈什么。”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周驭城忿忿不平:“……他血口喷人!”
方若语目光幽深,沉吟一瞬,缓缓开口道:“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另外一件事。”
周驭城的红早已被她两句话哄退,道:“什么?”
方若语定定望着他,露出一丝认真:“韩树山说你才是谢家嫡系脉,也就是说你才是谢家的家主,你也该知道,我早晚会走。”
周驭城听懂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方若语道:“你当真放得下谢家如今的一切,如今谢家是被针对没错,可你大哥这一招以退为进也算是明了态度,想要抽身而退保全家族,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你大哥已经退到这份上,皇上再纠缠只怕要人尽皆知。谢家根基深厚,等喘息过后重回荣光不过是时间问题。”
方若语想带走周驭城,可又想留下他,肃北的一切都充满未知,她如今算得上一穷二白,拿什么养这个养尊处优的人?
哎……方若语纠结叹息,却生出一种原来如此,她终于有些感同身受为什么会有人不惜为了美人一掷千金了。
还有……周驭城真舍得这一切吗?
周驭城说:“大哥虽然不是嫡系,可他也是谢家的血脉,大哥精明能干,谢家在他手里必定也能长久不衰,我又何必要这些,我也不想要这些。”
他目光炙热无比,像是一轮炎夏的太阳,带着少年人最热烈的感情:“我想跟你走,我想再看肃北的月亮,我只想让你一转身就能看见我。”
他真挚得要命,目光也黏得要命,好像想把自己当成了什么玩意要挂到方若语身上一般。
方若语莫名觉得喉咙干紧,是极其陌生的欲望。
可她到底是把持住了,只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周驭城看着她。
知道了?
不,她哪里知道,自己快要高兴坏了。
第68章 幕后
谢允谦辞官的折子递了刚三天,刑部侍郎钱海青奉命调查近日燕京失踪人口案时,不甚被匪人击伤,从客栈楼梯滚落下,摔伤脑袋还折了腿,刑部郎中被迫顶上来却分不好主次缓急,案子办得一拖再拖,刑部因此被冠以办事不力,一时成为六部笑柄。
笑柄之余,又带着点耐心寻味。
燕京已入深冬,寒风冰冷刺骨,压了许久的宿王行刺案,终于于某日被重新摊开到明面上。
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