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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累极似的闭上了眼睛：“朕知道，留他们活命后患无穷，可龙船损毁会殃及百姓，若不是逼不得已，朕还是想让无辜之人免于灾祸。”

“可如此一来，您回京后的处境……”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318章什么都不告诉你

“我想再见他一面。”

廖扶伤又一次来给沈甄看诊的时候她忍不住开口，这几日对方每日里都会来两趟，每次她都会说这句话，但廖扶伤从来没有答应过。

“沈甄姑姑，不是下官不想给你传话，是皇上下了死命令，您的话一个字都不准传到他耳朵里，我还不曾娶妻生子，请您给条活路吧。”

果然，又是这样。

沈甄失望地垂下眼睛，她这两日一直在做梦，有时候会梦见陆宴走投无路的样子，有时候梦见的这是那天陆宴红着眼睛说他就是那般不堪的样子，但不管哪个，她每梦见一次，便都会惊醒一次，然后捂着胸口发上好一会儿的呆。

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陆宴会做出什么事来，是可以和他解释那些话并非出于本心，还是会继续那么恶毒地说那些残忍的话。

可她还是想去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他现在怎么样了？”

廖扶伤有些无奈，这句话每次他来沈甄也会问，他都已经说得嘴皮子要出茧子了，可还是得耐着性子回答：“比前两日好了些，最近船上太平了很多，皇上不用费心，伤自然好得快。”

太平？

沈甄自窗户里看向外头，她被关押的位置太过偏僻，根本听不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可这两个字此时听来却充满了不祥的味道。

布下了那么大的局，死了那么多人才将事情推动到那一步，世家真的会收手吗？

陆宴是怎么平息事态的？他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这几天船上什么情形？”

廖扶伤神情又不自然起来：“沈甄姑姑，我就是一个给人看病的大夫，旁的事不清楚，您就别为难我了。”

一点有用的消息都不给她，沈甄知道这也是陆宴的命令，那个人嫌她乱出主意，嫌她管得太多，不肯再给她任何机会了解外头。

“皇上是天子，定然能处理妥当的，您就安心养着吧，那腹痛且不提，您身上的这些愈伤可也不轻，一定要按时涂药。”

说起这茬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时至今日他始终没能诊断出来沈甄的腹痛是何缘故，好在似乎发作得并不厉害，至少他来的几次，沈甄神情都还算平静。

再去翻翻医书吧。

他叹着气将一盒药膏拿出来：“这是新调配的，好的要快一些，也能祛除疤痕……姑姑身上可还有别处不妥当？”

“没有了。”

沈甄不愿意提起自己的事，事情不成就宛如一个笑话，她从未如此挫败过，更加没心思理会身上的这些伤。

“太医既然什么都不肯说，就请回去吧，我没什么大碍，你也不必再来了。”

廖扶伤十分尴尬，他也不想来，可是不能不来。

“不管怎么说，身体为重，还是让我看看你……”

“出去。”

“……是。”

廖扶伤讪讪出了门，看着紧紧闭合的门板叹了口气，他就是一个大夫，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

可明天一早他还是得来。

门外响起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沈甄伏在床榻上，强撑的冷静转瞬间便烟消云散，她不是要隐瞒病情，只是能和太医说的她都说了，也要了止疼的方子，可是毫无用处，既然如此，告诉对方她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他会因此就让自己去见陆宴吗？

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逐渐清晰，廖扶伤可能不会，但陆宴却有可能松口。

可他本就自顾不暇，自己还要去给他添乱吗？

算了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睁着眼睛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等身体被疼痛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可意识刚模糊了不过一瞬，她便看见了陆宴，只是做梦而已，他却真实的连一根发丝都无比清楚。

她下意识伸手想碰触一下他的脸颊，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她一惊，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陆宴一无所觉，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然后穿过她的身体朝门口走去。

大门被打开，声音顿时嘈杂起来，沈甄这才察觉到她梦见的地方是宫里，这是陆宴的乾元宫。

可以往清净安全的地方，今天却热闹得过分了，到处都是金铁交鸣声，她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往门外看去，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锋利的箭矢。

王沿手执弓箭，明晃晃地对准了陆宴，而王沿身后却有一双铁掌禁锢着他，那是靖安侯，他冷冷看着陆宴：“王氏谋逆，臣特来救驾！”

可随着话音落下，他却指尖一松，那握在王沿手里的弓箭便呼啸而出，瞬间穿透了陆宴的胸膛。

“不要！”

沈甄骤然惊醒，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四肢已经冰凉，她靠在床头蜷缩起来，冷汗一层一层地冒出来，却分不清楚是因为后怕还是疼痛。

她将脸埋进被子里，如果以后日日都要这么提心吊胆，她宁愿用自己去平息事态。

陆宴，再见我一面吧，再给我个机会说服你，你这么多年都过得那么苦，不该是这种结局……

一阵古怪的水流声忽然传了过来，沈甄沉浸在后怕里，并没有在意，直到一点亮光自窗口的缝隙里照进来她才被迫回神。

龙船外头为什么会有烛光？

沈甄强打起精神来下了地，自小小的缝隙里看了出去，可缝隙太小，她看不清楚外头发生了什么，只隐约瞧见湖面也倒影了光点。

外头有船。

可是龙船路过，尽皆退避，谁能靠近龙船还不被驱赶？

沈甄拧眉沉思，一个猜测骤然划过脑海，她知道这些船上是什么人了，也知道陆宴是怎么平息船上的乱象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你想没想过你回京后的处境？

不行，绝对不能让陆宴这样回京，她必须得再见他一次！

第319章她要绝食

“皇上最近怎么样了？”

第二天廖扶伤来给她诊脉的时候，沈甄再一次开口，对方似是有些无奈：“您问过多次了，皇上好些了，眼下情况稳定，只要没有大的变故不会有事的，姑姑只管放心。”

“我之前骂他的事，有没有让他的伤口……”

当时她无路可走，出了这么一个险招，事后想起钟白当日告诉她的话，总有些胆战心惊。

廖扶伤毫不遮掩地叹了口气：“这些话下官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皇上很是自控，并没有真的动怒，您只管放心……但这种事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做了，皇上的身体还是很脆弱的。”

沈甄垂下眼睛，那种话她也没办法再一次说出口了，可她想见陆宴。

“你再告诉他一回，我要见他。”

廖扶伤瞬间收回了诊脉的手，收拾着药箱子就要走：“姑姑歇着吧，下官改日再来。”

他仓皇退出了门，沈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廖扶伤不会给她传话，今天只是试探着再问一次罢了。

真要逼陆宴松口，还得用些旁的手段。

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食盒被从门缝里递了进来，沈甄远远看了一眼，抬手摁住了小腹，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去取。

既然知道陆宴还在意她，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她自己做饵。

小半个时辰后，禁军来提走了食盒，却不过短短一瞬外头就嘈杂了起来，片刻后有禁军敲了敲门：“饭菜可是不合姑姑口味？您想吃什么，让厨房再做。”

沈甄伏在了桌面上：“不用了，以后都不用给我送饭，皇上一日不见我，我便一日不会吃。”

禁军面面相觑，眼底都有恼怒闪过，沈甄也未免太过不识好歹，皇上念及旧情才会留她性命，不然就凭她做的那些事，足够死百八十回了，可她不知感恩竟然还敢用绝食来威胁皇上。

什么东西！

“大哥，怎么办？”

“不管她，反正皇上说了不听这里的消息，咱们就当不知道。”

“万一……”

“放心吧，这种大小姐没吃过苦，等她饿两顿就知道难受了，到时候哭爹喊娘的和咱们要吃的。”

话语清晰地传了进来，沈甄猜着这应该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既是嘲讽，也是恐吓。

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她轻轻叹了口气，要不是被陆宴指责过三番五次抛弃他，她其实有更简单的解决事情的办法，但现在她不敢。

她不大想让陆宴又一次以为自己抛弃了他，如同当年悔婚，如同之前逃亡，他们之间至少得有一次光明正大的道别吧……

她伏在桌面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被冻醒的，船舱潮湿阴冷，外头又已经天寒地冻，她一觉醒来只觉身体几乎没了温度，冷得她竟有些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