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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方新月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但最终苦笑一声，开始看书。

是或不是，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周至寒回来时，撞见方新月居然真的在看书。

他心底觉得稀奇，悄无声息走到方新月身后，这才看见她不知道从哪翻出了小截铅笔，正认真在旧报纸上写字，只字一个个都歪七扭八的。

看了一会儿，周至寒忍不住纠正：“写字笔顺错了。”

方新月被吓了一跳，脸顿时红了，就要把纸本藏起来。

“看好，是这样写。”

周至寒却从她手里抽过铅笔，一笔一划写给她看。

没想到周至寒会教自己，方新月愣住了。

半晌，她才磕磕绊绊地点头：“知、知道了，谢谢。”

周至寒看她又写了一遍，才转身上炕睡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至寒早出晚归。

方新月知道他是在找货源，解决货源后，他就会直接去深市了。

很快，两人应该就会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天。

周至寒回来得早，见他闲着，方新月才鼓起勇气上前：“至寒，这个方程式的解法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听她口中说出‘方程式’这个词来。

周至寒又一次惊住了，上次她才字都不识几个，现在居然就知道方程式了！

这可不是初学者能问的问题。

周至寒看完题目，认真将解法跟她说了。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方新月一口惊喜应下，顺便还举一反三解出了其他几道题：“这题答案是3，这题是7，是这样吧？”

周至寒诧异点头，这时他还只是觉得方新月在数学这门课上比她其他课灵光多了。

周至寒送了方新月崭新的文具包，里面是一支仙鹤牌铅笔、一块橡皮、以及“学雷锋”拼音本和算数本。

“以后就用这个吧，比旧报纸好。”

方新月怔然接过道谢，心口却莫名酸苦得难受。

前世，周至寒从没有主动给她东西过。

原来只要她不奢求他爱人的位置，他们也能如此和谐相处……

半个月后。

方新月厂子跟前世一样宣布倒闭。

回到周家，提起这件事，周家人不当回事。

周母更是说：“那你就安心在家待着，让我们周家多个大胖小子！”

闻言，周至寒沉下脸直接回屋。

周母叫不住儿子，只好拉着方新月，给她塞了两张《庐山恋》电影重映票。

“明天晚上，你们两个记得去看。”

在周母蕴含深意的笑里中，方新月捏着电影票跟上周至寒。

看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周至寒，她斟酌开口：“妈刚刚说的话你别在意，我也不会当真的。”

但周至寒只是随意‘嗯’了一声，神色也冷淡得很。

见状，方新月心情莫名低落不已。

回到屋里。

周至寒直接就上炕翻过身去：“睡了。”

“……好。”

方新月心绪复杂，捏在手心里的电影票就怎么都送不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

方新月盯着电影票很久。

前两世她都没有去看过电影，没去过电影院，觉得电影院是文化人才去的场所。

现在自己虽然识得几个字了，总归有怯，但……

纠结半天，方新月最终还是决定去看。

为此，她还特意穿了自己衣柜里唯一一条红裙子。

这还是周家给她的彩礼。

她本就是农村人，家里穷，嫁过来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周家给的。

人民电影院门口人很多，售票窗口排了长队，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门口还有很多小摊，卖饮品的小零嘴的什么都有。

方新月觉得新奇多看了几眼。

就听见门口有人拿着喇叭喊：“上一场结束了啊，下一场要看庐山恋的同志们，拿着票来这里入场了！”

人群攒动，方新月也忙照样学样过去。

结果才走两步，方新月目光突然定在大门出口。

那里——周至寒正和身旁女生相携而笑。

那女生张脸，她几辈子都忘不了——正是李静欣！

对上眼神。

周至寒一愣，就朝她走了过来。

方新月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跟李静欣一模一样的红裙子。

两人站在一起，自己又黑又土，而李静欣烫着时髦的羊毛卷，皮肤白皙，光彩亮人。

她还没回神，便听周至寒皱起眉头问：“方新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新月一下变得局促起来，她下意识就藏起了电影票，含糊道：“没什么，到处走走。”

这时，却听李静欣一脸天真地问。

“至寒，这位大姐是谁？你们家请的保姆吗？”

第4章

轻柔一句话像一巴掌打在方新月脸上。

她脸色一白，攥紧了裙子。

见周至寒脸色也不好看，方新月明白，他大概是也觉得她丢人了吧……

低下头正要走，方新月却听见周至寒介绍自己：“静欣，这是跟你提过的，我的妻子。”

方新月浑身一震，失了神。

她怎么都没想到周至寒会这样介绍自己！

他的妻子——这句她活了两世，拼了命都想从周至寒嘴里听见的话，竟就在此刻轻易从他嘴里说出……

心口像被人攥在手心揉捏，这一瞬，方新月竟有些想哭。

是感动？还是难过？

心中更多的东西，她却是无法表达的。

方新月不说话，李静欣则捂嘴大惊，听起来满怀歉疚：“原来是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我以前总觉得至寒要娶肯定是娶高知女生，没想到您这么……质朴。”

方新月听着，勉强挤出笑来。

“是多亏了周家不嫌弃，认了我做媳妇儿。”

李静欣脸色一僵。

旁边的周至寒已经开口说：“静欣，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

随即他便带着方新月离开。

进了房间，不等方新月再说什么。

周至寒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要穿这裙子了。”

方新月一愣，揪紧了手：“……为什么？”

周至寒不在乎的直接开口：“你不适合。”

说完他就拿着脸盘澡巾出门了。

方新月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大红色的洋裙子在她身上不伦不类。

她突然明白，周至寒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她再继续丢他的脸。

从窗缝挤入的风吹红了她的眼睛。

方新月忍着胸口难以抑制的闷痛，狼狈换下了裙子，把它压在了箱笼最底层。

第二天。

方新月提着菜篮子出门赶集。

回来路过一家废品站，看见老板在将一摞书随意扔到打包站的车上。

她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眼尖的看清最上方是本线装的《论语集注》。

那一堆，几乎都是这样的老书。

不忍看它们变成造纸厂的纸屑，方新月下意识上前问：“这些书能卖给我吗？”

“都是些没人要的垃圾，你确定要吗？”

“给我吧，多少钱？”

“称重的，你全要的话给伍角吧！”

方新月直接给了，然后艰难抱着那大摞书走回家。

刚走进院子，就被邻居徐桂花见了，她立即嚷嚷道：“周家媳妇儿，你买这么多破烂书做什么？”

方新月拘谨一笑：“看。”

徐桂花一听，却是笑了：“知道你好不容易买点书想装装文化人，我本来也不想揭穿你的……”

她眼神透出几分讥讽笑意。

“不过新月啊，你没读过书可能不知道，这书啊得去新华书店买，你这废品站买回来的东西就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