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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云葵转开话题：“我只是觉得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学习，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这话，沈肆耳朵听得快起茧子了。

在他们这个年纪，这句话就是家常便饭，所有人都说。

他内心毫无波澜，不搭话。

他把模拟试卷下面垫的课本拿出来递给云葵，然后埋头继续解题。

云葵看了一眼，正是她上周布置的五道作业题目，而且已经做完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沈肆，没想到他会这么乖。

突然，他笑了一下。

他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未收，虎牙明显：“没想到啊。”

“？”

“你们大人，还会道歉。”

说完，又低头写卷子。

云葵没多细想他的话，从他笔筒里拿了只中性笔批改作业题。

改到第二道题，沈肆又突然开口：“谢了。”

云葵抬眸：“嗯？”

“……”

看他不说话，云葵追问：“谢什么？”

沈肆笔尖一顿，并未抬头：“枇杷膏。”

说完，笔尖继续在模拟试卷上滑动。

明明在道谢，却不自在。

是这个年纪的别扭。

单纯的美好。

“不客气。”云葵笑，“对咳嗽很有效对不对？这是我妈妈的秘方，以前……”

“没什么用。”他打断，“别自恋。”

云葵顿了半秒，把话咽回肚子里，低头继续改作业。

沈肆又开口：“但我以后会认真补课的。”

云葵看过去，少年因为模拟试卷上的题微微蹙眉，在草稿纸上来回勾画。

那是一种认真，不会被难倒的气意。

他没再说话，她也没再问。

但她对他改观了。

他并不像她设想的那样无理、叛逆、不好相处。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劳动节一过，北都天气燥热起来。

云葵数着手上的钱，打算周末带妈妈去做基本复查，再详细做个检查。

和盛昱早就约好，周末一起去医院，可周六晚上，盛昱突然打电话说有事不能去。

云葵表示没关系，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周末，云葵带着妈妈早早来到医院等号排队。

做了一系列检查，拿到全部检查结果已经是下午。

医生看着检查报告，对宁妈妈近来情况询问之后，表示目前状况并不乐观。

他建议宁妈妈入住精神科，由专业的医师进行系统治疗。

云葵问了一下大概费用，带着妈妈走出就诊室。

消毒水味，药剂味充满鼻腔。

哀声，叹气声充满耳膜。

这是个磨人心智的地方。

云葵牵着妈妈的手，与其他病人擦肩而过。

她开始寻思，暑假什么兼职能赚更多的钱。

云葵和妈妈回棚户区时，看见自家门口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女人穿着灰色的工作制服，黑色的盘扣布鞋。

是盛昱的妈妈。

云葵心一颤，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又在盛昱妈妈投来目光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她牵着妈妈走上去：“阿姨。”

盛昱妈妈看了眼云葵，又看了眼宁妈妈：“我想和你谈谈。”

云葵点头，打开门：“阿姨，您进来坐。”

“不用了，我在门口等你。”

云葵点头，把妈妈安顿好，然后轻轻闭上房门：“阿姨，你想和我谈什么？”

盛昱妈妈语气很直接的不高兴：“云葵，我很理解你的家庭情况，小昱喜欢你，这事儿他愿意，照理说我不该说什么，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理解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云葵攥紧拳头，轻咬着嘴唇没应话。

盛昱妈妈重重呼吸，像是在隐忍怨气：“我们家小昱从小就懂事，成绩又好，谁不说他是乖孩子，今后有大出息啊？可是，他现在居然为了你，为你撒谎骗钱，你让我怎么接受我的孩子变成这样！”

撒谎？

骗钱？

云葵背脊一紧，抬眼看过去，磕巴：“骗、骗钱？”

“你不知道？”盛昱妈妈颤抖着下巴，“三月那会儿，跟我要了九百块说是什么培训，我上周才知道哪有什么培训！我问他，他不肯说，他天天除了学习就围着你转，难道那个钱不是给你了？”

三月？

九百块？

云葵立马想起来。

是房东私自闯进来咄咄逼人要赶人那天，盛昱拿着九百块给她交了三个月的房租。

“盛昱确实给了我九百块钱。”云葵承认，又解释，“但那是IOI比赛的奖金，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盛昱他不会做这样……”

“我倒希望是误会！”盛昱妈妈打断云葵的话，“你承认那个钱是给你了，对吧？所以，他确实骗了家里九百块钱，为了你。”

云葵唇瓣张开，又闭上。

她不知道说什么。

远处的太阳落山，工地后的天际是红色的。

云葵手心，背脊，都是汗。

盛昱妈妈看着云葵，没有心软：“还有你说的那个IOI大赛，他根本没去参加。”

“什、什么？”云葵眼眸睁大。

“你一月初是不是去参加拳击比赛了？”

云葵立马猜出事情端倪，红着眼睛说不出话。

盛昱妈妈把话说完：“你参赛时间和他的比赛时间撞了，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报名参赛，因为要留在这儿帮你照顾生病的妈妈。”

云葵感觉心脏被重重的、结结实实地锤了一下，很痛，痛得无法喘气。

她无力地垂下头，颤声：“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云葵，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过得很艰难，但是盛昱…”盛昱妈妈声音发涩，“我们家，也不容易。”

云葵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只是使劲儿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我和盛昱爸爸在这座城市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盛昱，可你现在，在阻碍他的前程，你知道吗？”

云葵还能想起上学期盛昱兴奋地告诉她IOI赛事的相关。

他说那个是国际赛事，能有参赛名额不容易。

他说那个赛事很有权威和分量，获奖的话可以获得国外名校的研究生名额。

他说那个奖项对以后的工作都是浓墨的一笔…

可是因为她，他放弃了。

盛昱妈妈语气重：“你在拖累他！”

你在…

拖累他……

云葵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

盛昱妈妈闭上眼睛转身：“我说这些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他是我儿子，你就当我是个恶人，我希望你主动和他分手。”

说完，她抬步就要走。

云葵猛地抬头，终于开口：“阿姨，你等一下。”

云葵进屋，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九百块钱。

她颤颤的递过去：“阿姨，这九百块，还给你。”

她再次道歉：“对不起。”

盛昱妈妈抬手抹了抹眼角，把钱推回去：“你拿着，我不是来要钱的。”

她的来意，很明显。

云葵保持着递钱的姿势。

她想请求，不要让他们分手。

她不怕累，不怕苦，今后会更努力的做兼职，不会让盛昱再做这样的牺牲。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让他们分手。

可是她对盛昱的拖累，那么赤裸裸。

她内心的挣扎和保证，那么不自量力。

她的请求，说不出口。

盛昱妈妈没收钱，直接离开。

云葵转身回房，房门缓缓闭上时，她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老廖。

老廖用一种‘戏玩’的神态望着她。

云葵感觉厌恶。

房门闭上那刻，她感觉全身力气被抽走了一般，背靠着房门下滑，头埋进膝盖里，眼泪不受控，啪嗒啪嗒掉。

她不敢哭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宁妈妈走过来，手指轻轻拍云葵的头：“欣欣，怎么了？想吃冰淇淋吗？”

云葵浑身怔了一下。

她想起以前。

那时，她还是个想吃冰淇淋就假意哭泣闹脾气的女孩。

云葵双腿一软，跪地，扑上去抱住妈妈，噎着嗓子呜呜哭出声。

宁妈妈轻轻拍她后背：“别哭了，等你爸爸下班，我让他去给你买冰淇淋。”

“呜呜呜……”

“欣欣，你忘了吗？你爸爸的摩托车可快了，很快就给你买回来，别哭了。”

云葵手心捏着九百块钱，一个劲儿的抽泣，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不要冰淇淋。

她要盛昱。

要爸爸。

还有以前的妈妈。

第七章 最后一次见面

盛昱对于云葵来说，是什么呢？

是茫茫大海里，无力对抗风浪的她，怀里唯一的一块浮木。

浮木没了。

她就淹死了。

云葵一夜没睡实，哭了好几场，连梦里都在哭。

早上起来，她去接热水洗漱，一打开门，就看见盛昱。

他穿着短T恤，蹲在房门前，仰头看她时，眼里都是红血丝。

云葵手上的塑料盆滑落，掉在地上，倒也没有多响，却让她心脏猛地骤缩。

盛昱站起身，可能因为蹲得太久，他竟一下没站起来。

云葵抬手去扶他，被他一把抱住。

他抱得很紧，他鲜少有这样不温柔的时候。

云葵立马又红了眼眶。

盛昱说话时，声音嘶哑疲惫：“欣欣，对不起。”

云葵摇头。

他不需要说对不起。

他没有对不起她。

没有。

从来都没有。

他又紧了紧手臂：“欣欣，我不会和你分开。”

云葵立马鼻酸，抱住他。

她主动抱他，才让他肩膀松懈下来。

他又变得温柔，轻轻地揉她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