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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鞭，从肩膀处斜斜抽到了大腿，血迹横亘胸前，如同在诏狱里对待审讯的犯人，董帆远没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陆汐柔连痛呼都喊不出来，趴在地上使劲喘着粗气。

他这才发觉田导眼睛沾了一片白粉，痛苦地闭着，显是被撒了什么东西，他鼻尖清嗅，便知有毒。

“解药。”

陆汐柔痛得连牙齿都在打颤。

“哥......我可是你亲妹妹......”

“别让我说第二遍。”

陆汐柔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董帆远确认了一遍，才洒在田导通红的眼睛上。

刺痛的感觉消失，董帆远拿出绢帕轻轻擦拭了片刻，田导才缓缓睁开眼。

萧清妍和陆汐柔都委顿在地，身上几道狼狈的血痕。

她朝董帆远道了声谢，后面又有书院的人急急赶了过来，宁王斜睨了地上二人一眼，挥手让人把她们带下去。

“殴打师长，简直冥顽不灵，看完伤，罚进慎思堂思过。”

“二哥！”

萧清妍还要争辩，宁王没再看她一眼，被人架了下去。

“还好吗？”

田导点点头，“没事，都是皮外伤。”

宁王叹了口气，“回去好生养着吧。”

董帆远将田导一路护送回院子，芷瑶替她给伤口抹了药，灼热的感觉才消减一些。

董帆远一脸愧疚，“对不住，陆汐柔实在是太过歹毒，你旧伤还没好全，又添了新的......”

田导笑了笑，“还要谢谢你，不然我只怕是得再挨几棍子。”

她神情有些落寞，董帆远想了想，虽然很想留下来陪她，但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你歇着吧，我回去了。”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田导斜倚在床榻上，有几分疲倦。

这一夜，李斯没有来。

她独自忍着伤痛，木然地躺着，昏昏沉沉睡过去。

如此过了两日，都没有见到李斯的身影。

他不知道她又受伤了吗，还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了。

傍晚时，董帆远亲自提了药膳过来，他是她的夫君，做这些事在外人眼里，是理所应当的自然，永宁郡主并没有阻拦。

他亲手呈了药汤递给她，田导气色好了很多，苍白的脸颊红润了不少。

“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匆忙接过来，用汤勺喝了一口。

她知道他近日颇为殷勤，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同她重修旧好。

田导有些尴尬，那日他挺身而出，她很感激，可是，她并没有想回心转意的打算。

董帆远不疾不徐地等她用完，起身收拾。

“芷瑶来就好了。”

“不妨事，照顾你，我乐意。”

田导定定望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等把桌上的物什都清理停当，他正要走，被她唤住。

“你......你不必如此。”

董帆远脚步顿了顿，转身时，脸上略带失望的神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不过是些琐事，连这也不需要我了吗？”

田导有些讷讷，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

董帆远坐了回来，直直望着她的眼眸。

“玉儿，我不求你现在就答复我，我是你的夫君，从前是，将来也是。”

他垂了眉眼，语气低落。

“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他，我不在意，我只求你，分一点，哪怕只有微末的一寸目光给我，我也甘之如饴。”

田导懵着缓不过神，董帆远这么倨傲的一个人，竟然低三下四求她一点关注，她听错了吗？

“你......”

男人脸上扯出一个自嘲的笑，眼尾又攀上一抹薄红。

“玉儿，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

烛火摇曳，微弱明灭的光晕洒在他温润如玉的侧脸上，明暗交错间，那双湿濡的凤眸愈发显出几分楚楚可怜来。

田导心口被蓦地一撞，她急急别开脸，连声音都有些抖。

“你别这样......我......”

董帆远眼底划过一丝幽沉的光，他起身，行至田导跟前，缓缓蹲下来，自下而上地仰视她。

“玉儿，从前都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的颤抖，田导无所适从，衣袖下，手指尖攥得泛白。

陡然间，一滴泪顺着玉质般的腮边淌下，他执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侧脸，将那滴珠泪接在指腹。

“玉儿，不要丢下我。”

许是被这一幕所震撼，田导如同提线木偶般被他牵着手，触上他的心口。

掌下是勃勃跳动的心脏，如同他满腔灼热的爱意，从掌心顺着血脉，要侵入她的躯体。

“再试一试，好不好？”

“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还是厌恶我，我便真的放手。”

记忆里，昔日少年清俊的脸庞同他重合起来，灼灼海棠开得葳蕤艳丽，他在树下接住她坠落的身影，眉眼带笑地问一句：

“哪家不知羞的姑娘？”

她大胆凑上去，呼吸贴着他，眼眸婉转，“爱慕你的姑娘。”

转眼间海棠花坠，她央着他在树下同奏一琴，故意弹错几个音，惹他嗔怪，随即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教。

后来他离了书院，会试一举中第，打马游街时，她从高台上跌进他怀里，笑着说：“探花郎的马，我也想骑一骑。”

再到喜烛残宴，他无情地转身离去，她在陆府被欺辱厌弃，再也得不到他一分关爱的眼神。

前世的画面一幕幕涌现，田导眼前一片恍惚。

“头，好痛......”

直到定格在那阴风呼啸的法场上，他坐在监斩台，丝毫没有动容和怜惜，只剩无情的冷漠。

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没有人听见她在喊冤，面目狰狞的刽子手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下。

满眼都是殷红，刀刃上，地上，残躯上，到处都是汩汩的鲜血。

田导目眦欲裂，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充斥了眼眸。

“血......好多血......”

脚下滚过来的，是外公的头颅，她惊声尖叫：

“啊！！！！”

第75章走火入魔

“玉儿？”

“玉儿！”

田导身形一晃，神情痛苦地倒将下来，血腥的一幕幕场景如影随形，尖锐刺进脑仁，嘴里只能无意识地发出破碎的呻吟。

董帆远满目骇然，不知为何会成了这样。

他抱着她，不停唤她的名字。

“玉儿，你看看我，我在这里。”

男人心如刀绞，难道是他方才的举动刺激了她？她现在就如同陷入了癫狂的梦魇，他只能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心翼翼安抚她。

田导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眼睑出现模糊的残影，沙哑着，声嘶力竭地哭喊。

“他们死了！我看到了，他们全都死了！”

“血......好多血，到处都是血！我......我也死了......”

“好痛......那些银枪......穿过我的身体，好痛......”

她忽然抬头狠狠地盯着他：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是你！”

她掐上他的脖子，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双手无力地垂下来，气若游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惧充斥了他的五脏六腑，她竟梦到他杀了贺家满门？！所以她才会，这么恨他？！

董帆远软下声，一遍遍地同她解释。

“玉儿，他们没有死，在边关，还好好地活着。小贺将军贺乘风，又拿下了一座城池，刚刚才传来的捷报！”

“你看看我，我是董帆远，我没有杀他们。”

田导倒在他怀里，如同一具没了生气的破碎人偶，喉咙嘶哑得像是灌了风，断断续续地低泣着。

“不......是你......是你丢的监斩令......”

“我已经......跪着求你了......你还是.....一眼也没有看我......”

“我在水月庵......那么惨......你也不来救我......”

董帆远那双琥珀色的眼珠红得瘆人，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同被千刀万剐般难耐。

他将她打横抱起来，轻置于榻上，然后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唤她。

“玉儿......”

“你睁眼看看我，我没有做那些事......”

“我没有......”

田导眸中竟有黑气翻涌，似是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副样子，绝对不是寻常梦魇，倒像是，走火入魔了？！

他搭上她的脉搏，越来越微弱。

手掌贴上她的小腹，内力探入丹田，一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