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陈策首发小说 小伍陈策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
小伍盈盈望他,他的目光清醇甘和,此刻亦正温柔垂眸。
她最好的大表哥,不知要娶怎样好的女子啊。
她在沈宴初的桃花眸子里看见如今的小伍,粉黛不施,一根木簪束发,斗篷之下是男子衣袍。
她与大表哥有一样的桃花眸,那是沈氏家族的特征。
她就像从前的小伍一样,一直都留在大表哥身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要是真如这般,该多好呀。
但只有她知道,此时衣袍之下的姚小伍已经烙上了陈策的印记。
她有些出神,恍然间,见沈宴初抬起手来,在空中顿了片刻,最后停在了她的颈间。
她曾用长簪刺进颈窝,虽已上药结痂,但伤口依旧分明。
翩翩公子,自是文人墨士,却也能纵马横刀斩将夺旗。
他的手能写出这世间最好看的小篆,含筋抱骨,体正劲挺,亦能握起刀剑上阵杀敌。
他的指腹有握刀的茧,却也十分温热。
真正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许蘩还不肯承认,非要将陈策与大表哥比肩。
这如何能比?
比不得。
该杀,又是阴魂不散的陈策。
为甩开杂念,小伍坚定抬头,“大表哥,我能为魏国做什么?”
他微微俯身,附耳低语,“蓟城有我们的细作。”
小伍心头一跳,她便知道魏国决计不会甘为燕人的鱼肉。
身边的人又道,“但我愿你永远都不必知道细作是谁。”
小伍一急,忙道,“我在兰台近身侍奉,更有机会得到宫里的消息。”
但沈晏初捧住了她的脸,神色肃然认真,“小伍,记住,绝不以身犯险。”
他身上依旧是浅浅的木蜜香气,他的鼻息暖暖地扑在她耳边,他距她极近,旦一别过脸去,便能蹭上他温热的脸颊。
“大表哥......”
有人叩门,“公主,该回宫了。”
她想起母亲临终时心心念念地想着自己的母亲,便问他,“大表哥,外祖母她......”
沈宴初长叹一声,“祖母已经不在了。”
原来外祖母果真不在了,她临终前亦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女儿,曾要小伍伴在身边养老送终,可惜竟也未能。
年轻轻的便没了夫君,数年后又没了女儿,新妇强势表里不一,唯一的外孙女才将将解开心结,人便走了。
到底是可怜的。
小伍点点头,她仰起头来,眸中水波流转,“大表哥,我要走了。”
那人神伤,他说,“护好自己,等我来接!”
小伍心头一烫,她真想扑在大表哥怀里,他就在她身前,她能听清他强劲的心跳。
真想好好抱抱他呀。
她一人处境艰难,轻易便被人踏在脚下,但她一句委屈也没有说,也并不问他还要多久才来接,她不问也不催。
有他这句话在,便足够了。
她与自己的母亲一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天大的委屈全都自己受着。
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最起码,在陈策面前并非好事。
门外那人又催,“公主该走了。”
小伍垂眉,再见又不知是何时了。
唯恐拖得久了被青瓦楼的人察觉,即便有槿娘在兰台后门守着,亦不敢再耽搁下去,当即拜别了沈宴初转身便走。
临出门前蓦然回眸一笑,自颈间取出云纹玉环来,“难过的时候想到还有大表哥的玉环,心里便是欢喜的。”
心里欢喜了,就能熬下去。
人是笑着的,清泪数行却忍不住顺着面颊滑了下去,在四方馆这一隅烛光下闪出莹然澄明的光。
她看见沈宴初的眸中亦是氤氲着浓浓的水雾。
一时泪眼相看,无语凝噎。
木门推开,小伍拢紧兜帽往外走去。
到底是连抱都没能抱一下。
燕庄王十六年暮春,四方馆月华如水,花木窗中人淡如画。
小伍回眸怅然,山有木兮啊。
木有枝。
第69章狗洞
月出东山,于斗牛之间徘徊。
此时已经不早,章德公主的车驾将小伍送至兰台后门便也就打道回宫了。
后门是小伍与槿娘一早便约定好的,她去四方馆一来一回至多两个时辰,槿娘只需提前在门内守着,待响起叩门声便悄然放她进兰台,她笃定无人能察。
小伍之所以确信,是因了陈策从不命她带病侍奉。
尤其,是日病发是他亲眼所见。
小伍也确信槿娘必藏于门后,只因她们有同一个“仁”。
里应外合,万无一失,不会出错。
小伍信步潜至后门,拉住衔环兽首(即门环)轻轻叩起。
门内无人回应。
再叩。
兰台高门紧闭,再叩亦无人回应。
小伍陡然一惊。
再去推门,门已经上了锁。
小伍心里一凉。
槿娘反水了。
仔细去想槿娘应她的神情,那瘦出颧骨的人曾定定望她,幽幽说着,“我这条小命,折腾不起了。”
槿娘穿着那件袍子,她还说,“我喜欢,但我不要。”
她说她要等到名正言顺的那一天,要正大光明地穿出去。
如今分辨起来,才明白槿娘的笑意不达眼底。
槿娘必是去向陈策告发了她私逃兰台,这才将她锁在门外。
小伍不怕陈策责罚,唯怕那君子协定变成一纸空文。
心里千回百转,生生地将她逼出眼泪,怃然长叹了一声,“槿娘啊!”
不恨槿娘反水,她恼恨自己的轻信。
燕人到底是燕人,燕人与魏人怎会做成朋友。
离开兰台长路漫漫,费尽心思都未必成事,槿娘大概是等不及了。
或者,她怕自己再因此受责。
她只需向陈策告发,告发姚小伍私逃兰台,私会魏使。
公子好洁,必不能忍。
槿娘取而代之,何其简单。
可笑。
可悲。
可叹。
人不能眼巴巴地等死,小伍只能自救。
也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那便趁陈策拿人之前,先一步潜回听雪台去。
当即沿着高墙四下打量,只想着寻一棵不算高的树攀爬进去,便也解了燃眉之急。
然而沿着墙根走了许久都不见有树,却也不必意外,为防刺客盗贼,墙外无树才是常理。
又急又惧,如热锅玄驹(即蚂蚁古称)。
小伍不甘死心,继续往前走去,天不亡她,不多时竟叫她发现一个狗洞。
狗洞是为猫狗进出府邸所留矮门,并非给人行走。
与那罗刹相比,狗洞算什么,不怕。
狗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小伍无所畏忌,半分都不曾迟疑,缩紧了身子不管不顾地往洞中钻去。
洞口不大,但她身量也小,蹭了一身泥土总算入了洞。
她想,只要进了兰台,就一定有办法。
陈策审讯小伍多回,小伍自然总结出一套经验来。休管他问什么,她只需咬定自己没有去过四方馆,没有密会魏使,她咬定了就不会松口,他该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毕竟他并没有打算要她死,好似也没有打算赶她走。
但若真要赶她走,她倒要拜谢槿娘了。
眼见着就要钻进来了,忽而犬吠之声乍起。
小伍在矮洞里陡然一凛,便听那猎犬疯一般地吠叫,兰台之内顿时灯火通明。
她看见了陈策的宝蓝色衣摆与玄色缎履,两条长长的玉佩打着璎珞,好似串着密密的宝珠垂到了袍摆。
她的十指在地上死死抓着,不知嵌进去多少泥子砂砾。
兀自一顿,便要往后退去。
“进来!”
那人喝道。
从声音里能分辨出他此时已经动了怒气。
小伍两眼一黑。
这回是真的要完了。
她被抓了个现行。
她在狗吠声中爬出了洞口,就势跪了下来。
陈策便立在身前,月色里如青山般挺拔的脊背没有一丝晃动。
其后是七八个寺人提着宫灯,牵着猎犬。
她看见槿娘垂头跟在陈策身后,提着宫灯微微发抖。
槿娘没有抬头,但兰台只有两个婢子,她知道不会有旁人,那就是槿娘。
心里什么都明明白白了,方才的惊惧渐渐退去,人便也坦然了许多。
小伍怃然打量着周遭,这是兰台的西林苑,这里养着他的猎犬和青狼,那狂吠与狼嚎声此起彼伏,骇得人头皮发麻。参天的古树遮住了月光,月光却在一旁的水墨湖上映出明亮的光泽。
那人眼风扫来,声腔疏离凛冽,“人不做,做起狗来了?”
小伍垂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