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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之动作一顿，紧蹙起眉：“无人进香？”

“香炉中只有一层薄灰。”石璟声音有些沙哑，似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一个为了护国牺牲的将军，死后无人进香便罢，连祠都成了野外的一处荒芜。

他不明白，平远城这些人是安将军用性命换来的，为何他们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

谢衍之紧抿着唇，清冷的目光中闪烁着几许猜疑。

叶麟说他们都是叛徒，这个“他们”又是谁？

“叫叶麟过来。”

而刚准备辞别的叶麟突然被叫去，显得有些紧张。

他不知眼前这公子是何身份，但看他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便知他身份不俗。

谢衍之听见叶麟落座后才缓声问：“叶麟，你说的‘叛徒’是谁？”

听到这话，叶麟身形一僵，没有说话。

石璟道：“我家公子是安将军的远亲，此次来是给了祭奠他。”

兴许是因为石璟比他大不了几岁，又或者听到谢衍之是安将军“远亲”，叶麟肩膀一松：“就是他们。”

他红了眼，又补充道：“就是安将军拼死保护的他们！”

谢衍之联想起李大人那番话，更觉其中有疑。

他听叶麟稚气未脱的声音中充满怒狠，又问：“当年破城可是另有隐情？”

叶麟抬起头，通红的两眼噙满了泪水：“根本不是破城，是他们自己打开的城门，让敌军进来的。”

此言一出，石璟立刻警惕地扫了眼门外。

谢衍之心也随之一紧。

叶麟起身“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恩人，安将军死得冤啊……”

石璟将他扶了起来：“你知道什么就说吧。”

叶麟哽咽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的乱象。

“当年敌军兵临城下，多亏安将军死守才没有被攻破，娘说朝廷已经派了兵，我们很快就得救了。”

他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握紧：“可是就在援兵到达的前三天，城中百姓忽然跑到城门口逼安将军开城门，安将军苦苦相劝，他们就杀了守卫自己开了城。”

“敌兵入城，见人就杀，我爹娘为了救我死在了他们刀下，安将军为了保护百姓，带着所剩无几的夏军厮杀了两天才将敌兵击退。”

说到这儿，叶麟失声痛哭起来：“但在援兵来的那天，安将军他……他就在城楼上自刎了！”

断断续续的话如同雷响彻在整个房间。

石璟僵在原地，眼中也因叶麟这些话而漫上一层泪水。

谢衍之心都沉入了深渊，再想起才丧母不久的安嫣然，更觉酸苦。

倘若叶麟说的是真的，安嫣然又怎能接受安将军的死……

第二十五章 受宠若惊

一时间，房内安静的只剩下叶麟的抽泣声。

石璟紧抓着剑，显然也被如此没有天理的事情气的不轻。

安将军忠君爱民，却落得含恨自刎的下场，到底是怨天还是尤人。

谢衍之蹙眉阖眼沉叹了口气：“这件事，平远城所有人都知道吗？”

叶麟抹了把眼泪：“活下来的肯定都知道，但是没人说，他们也不敢去祭拜安将军。”

有时候自己真想问问这些人，他们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们现在的安稳又锦衣玉食的生活，是安将军用命换来的。

可是他们却连给安将军上柱香这种事都没有做过。

“殿……公子，此事重大，必要彻查还安将军一个公道啊。”石璟忍不住道。

谢衍之拧眉沉思。

这事自然是要彻查，这已经不是关乎安将军一个人，而是整个夏国的安危。

只是安嫣然那边……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叶麟，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闻言，叶麟一愣：“我？”

谢衍之转头偏向石璟：“先带他下去吧。”

石璟应了声，牵起叶麟走了出去。

突然被收留，叶麟有些受宠若惊，但他还是更在乎谢衍之能不能替安将军讨回公道。

他仰起头：“石璟哥，恩人真的能帮安将军吗？”

石璟点点头：“当然了，救你的那位姑娘就是安将军的女儿，不过你可不能把刚刚的话告诉她。”

叶麟面露疑惑：“为什么？”

石璟目光转了转后才回道：“因为她知道以后会难过，我家公子会更难过。”

叶麟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乖乖地跟着他去了后院。

厨房。

安嫣然看着面前的药炉，总觉心口闷得慌。

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喘不过气。

她放下蒲扇，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刚踏出去便见梅朵跑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梅朵回道：“石璟在后院教叶麟习武，让奴婢过来拿点点心。”

闻言，安嫣然诧异：“教叶麟习武？”

难不成谢衍之打断把他培养成和石璟一样的心腹侍卫？

梅朵拿了盘栗子糕便着急地跑了，安嫣然也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药上。

她看着碗中的药，愁眉深锁。

谢衍之的眼睛似是中了毒，但她实在诊不出种了何毒，只能用解毒药与扎针尝试逼毒。

安嫣然叹了口气：“师父，要是您在就好了……”

将药倒好，安嫣然便端着往谢衍之房间去。

经过后院时，果真见叶麟在扎马步，石璟在一旁和梅朵吃着栗子糕。

叶麟双腿打颤，大冬天的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石璟哥……我，我坚持不住了……”

“再扎一炷香，下盘不稳怎么行。”

石璟咬了口栗子糕，习惯性地扯了一下梅朵的辫子，惹来一个怒瞪才笑着缩回了手。

安嫣然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笑了。

这一世，好在她勇敢地求了和离，离开了谢明彦，离开了秦王府那暗无天日的牢笼，否则怎能看到这般美好的画面。

只一样，若娘还在……

安嫣然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落寞。

她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加快了脚步。

刚踏进放进，安嫣然便听见“嘭”的一声巨响。

她心一窒，朝声源望去。

“云行！”

第二十六章 分寸

安嫣然赶忙放下药，冲过去将摔倒在地的谢衍之扶了起来。

她将炭盆踢开，免得他不慎被烫伤。

“没事吧？”安嫣然紧张地上下打量着，生怕他伤了哪儿。

谢衍之眉眼带着丝窘促，似乎在恼怒自己在安嫣然面前露出了无能的一面。

他主动推开腕处那只温暖的手：“没事，你去歇着吧。”

安嫣然一怔，空落落的掌心让她心也随之空了瞬。

谢衍之俯身摩挲着捡起地上的一根签收进袖子，坐回了榻上。

他望向窗外，周遭的气氛也好似随着他的气息而渐渐冷冽下来。

安嫣然掩去眼中的情绪，转身将药端了过来：“药好了，趁热喝了吧。”

“放在这儿吧。”谢衍之声音淡漠，却又带着微不可闻的隐忍。

他从不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便眼睛瞎了，他也会保持着太子该有的威严和从容。

但被安嫣然撞见自己的无措，这种感觉就像被挑开了遮羞布一样，只想逃避。

安嫣然见谢衍之有意回避自己，也只能道：“那你记得喝。”

说完，她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留了一下。

谢衍之挽留的话哽在喉咙，最后只能尽数吞了下去。

他收紧了手，眉目间染上一抹懊悔。

离开谢衍之房间后，安嫣然心不在焉地走在长廊中，她望着外头的雪，心绪惆怅。

“姑娘？”

端着空盘子的梅朵迎面而来：“你怎么了？”

安嫣然收回目光，坐了下来：“没什么。”

梅朵却不信：“奴婢跟在你身边三年，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闻言，安嫣然眸光闪了闪：“因为想爹娘了。”

“姑娘应该是在想殿下的吧？”梅朵半猜半问道。

安嫣然一怔，扭过身否认：“我想他干什么？”

梅朵绕到她面前，看着那满是紧张的双眸，忧心忡忡：“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与殿下过于交好，可能会让你身陷囹圄啊。”

安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