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夏沉舟在线阅读 楚识夏沉舟全文免费无弹窗大结局
楚识夏说,“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居然卖这样的关子。”谈蕴并不生气,真情实感地露出一个笑容,“那就等我们一百岁再相见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
——
扬州书院。
白子澈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摇头晃脑读书的孩子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孩子们从六七岁到十一二岁参差不齐,书读得磕磕绊绊,要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这些孩子都是从滨州送来的孤儿,借住在这间书院。等滨州重建完成,就可以回到故乡。”白子澈感叹道,“这场天灾终于结束了。”
“新任滨州刺史是在翰林院埋没了多年的能人,不拜码头,不行贿赂,幸而有陛下慧眼识珠,力排众议让他上任。”楚识夏说,“他会照顾好这些孩子的。”
白子澈有些好奇,“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故事,是怎么发生在陛下身上的,你别告诉我是巧合?”
楚识夏微微一笑,道:“他文章写得极好。刑部推三阻四不肯杀许多寿的时候,就是他上书驳斥,骂得那帮打太极的老东西狗血淋头。有胆识,有文笔,陛下自然而然地就看见他了。”
皇帝本就磨刀霍霍向阉宦,奈何刑部中不乏和许得禄有牵连的官员,借口一套又一套的。那位韬光养晦的新刺史将这层遮羞布捅得七零八落,正合皇帝心意。
“可是刺史也是一方大员,你怎么保证这个位置不会落到阉党、庄首辅或者摄政王一方的人手里?”白子澈还是觉得冒险。
“这么多年,陛下难道不知阉党猖獗?他如此容忍,不是因为和宦官情深义重,而是因为他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楚识夏条分缕析道,“如今陛下倚仗的儿子是你,倚仗的臣子是我、是裴璋,是云中楚氏和关中裴氏。”
“陛下欲除阉党,制衡庄首辅与摄政王的位置就会空下来。”
白子澈豁然开朗,也有些惊讶,“所以,他一定会用一个毫无背景的寒门子弟。开设讲武堂、借清算田亩革除朝中旧弊,都是为了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做铺垫。你和裴璋一开始就打算好了。”
楚识夏微笑着点头。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从《军政十奏疏》第一个字落下时便延伸至今,一路畅通无阻地通向遥不可及的未来,所有人的命运都和那个下午写下的每个字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白子澈轻叹,“我和你们还差得很远。”
楚识夏还没来得及劝慰他,放学的孩子们便涌了过来。不少孩子都认得白子澈,白子澈性格温和且没有架子,素来讨小孩子喜欢,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只有一个女孩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对白子澈行礼。
“那是?”
“她叫莫媛。”白子澈斟酌道,“是沉舟捡回来的孩子。”
——
夜深人静。
楚识夏坐在窗台上,指尖弹起一枚铜板又接住,如此反复十余次。清朗的月色从头淋下,仿佛一场银色的暴雨。
“大小姐,该吃药了。”玉珠说。
“你见过莫媛了?”楚识夏随口问。
“见过了。”玉珠犹豫着说,“她问我,是不是认识沉舟,还问沉舟什么时候来接她。我就问了她家里的事,这孩子家中为贪官污吏所害,没有活口。沉舟杀了官府的人才把她带出来。”
“她家在哪?”楚识夏平静地问。
“庆州,青柳镇。”
楚识夏的手微微一颤,“她家里……是因为新政吗?”
玉珠沉默地点点头。
铜板应声而落,楚识夏深吸一口气,双手捂住了脸。
“大小姐,这并不是你的本心。”玉珠挣扎着说,“只要你不说,莫媛不会知道的。等她长大了……”她会理解你的。
“等她长大了,识字、读书、明理,她就会知道她全家死于朝廷推行的新政——这不是我的本心,可若贪官污吏没有借新政发挥,她也不会成为孤儿。”楚识夏喃喃道,“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这不是我的错。”
「今天还有点低烧,更新照常,勿念。」
第171章 刮骨刀(六)
莫媛一个人坐在檐下,低头盯着自己晃荡的脚尖看。不远处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惊动叶梢的蝴蝶,一道阴影覆盖了莫媛。莫媛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无端有些紧张。
楚识夏身着黑色轻甲,整个人被笼罩在冷冰冰的铁石中,只能透过面甲缝隙勉强看见她的眼睛。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楚识夏若无其事地问。
“我和他们不熟。”莫媛小声道,“姐姐,你找我有事吗?”
楚识夏摇摇头,单膝跪地平视莫媛,递给她一只竹蜻蜓。莫媛终究还是小孩子,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接过竹蜻蜓,脆生生地道谢。楚识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不由得泛起酸软。
楚识夏抬起被甲片覆盖的手,坚硬的手甲蹭过莫媛柔嫩的面颊,“你几岁了?”
“七岁。”莫媛好奇地问,“姐姐,我认识你吗?”
楚识夏还是摇头,继而道:“以后你或许有机会认识我。我姓楚,我的故乡在天霭山脚下的云中郡。若有一天你想找我,可以循着天霭山的方向走。”
无论是报仇还是别的什么……我都接受。
“你是将军吗,”莫媛怯生生地问,“要打仗了吗?”
楚识夏点头。
“祝你凯旋。”莫媛真诚地祝福道。
“多谢。”
莫媛攀着楚识夏肩膀上的甲片,踮起脚尖把一朵小白花簪在甲片的缝隙里,拥抱了楚识夏一下。
——
祥符八年,五月初。
讨伐庆州叛军的四州联军开拔,屯兵于庆州险要关隘滕城下。四州联军共计六万人,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动起来时掀起的沙尘遮天蔽日,仿佛轻易便能捏碾碎滕城。
联军营帐内。
楚识夏坐在主位上擦剑,扬州、岳州、常州、滨州的主将围着沙盘争论不休。
扬州主将说这一仗不好打,不如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岳州主将呛声,说兵马都拉过来了,现在不打什么时候打,过年吗;常州主将说你们好好说话都别吵,要吵滚出去吵;滨州主将非常乖觉,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像是根沉默寡言的木头。
白子澈打起营帐走进来,正撞上这热热闹闹的一幕。白子澈穿着一身轻铠防身,文气的脸庞与这些武夫格格不入。孙盐紧紧跟在他身后,听见营帐中的吵闹也不由得皱眉。
楚识夏擦完了剑,干净利落地把饮涧雪往剑鞘里一推,起身“砰”的一声把剑砸在沙盘边上,震塌了滕城小半个山头。
“吵够了吗?”楚识夏面无表情地问。
“请将军示下。”滨州主将最先道。
“开拔,常州军一万人绕过滕城,屯兵等候。”楚识夏道,“若无军令,只守不攻。”
常州主将有些傻眼,“守什么?”
楚识夏将一面绿色的小旗子插在滕城与其北边的碧城中间,说:“守这条道。”
“若滕城与碧城两面夹击,我们常州军就是腹背受敌。还请将军三思。”常州主将脸色铁青,有些抗拒地说。
“现在就去调兵。”楚识夏指着营帐外,说一不二的架势非常吓人,仿佛下一刻就会把他拖出去砍了,“延误军机,你有十颗头都不够我砍的。”
常州主将牙都要咬碎了,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楚识夏也没搭理剩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