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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瑕珠知道他在生气，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

“所以你不想娶她吗？”

晏天宪闻言却沉默了好久，再开口只剩一句讥讽：“那臣……就多谢陛下美意！”

他说完，转身就走。

沈瑕珠看着他背影，想要叫住他。

可最后，只是死死咬着牙，将声音憋在了喉咙里。

苻璟都说了，不该再执着，否则会害了他！

沈瑕珠，你听不懂吗？！

她自问着，紧攥着手闭上眼，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无声流下……

这日后，沈瑕珠再没私下见过晏天宪。

就连朝堂上，也都不再看他一眼。

转眼五日过去。

御书房内，沈瑕珠批着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南疆战事如何了？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殿内的太监面面相觑。

好久，才有一个太监开口回答：“回陛下，战报前日就已经送到了……摄政王手中。”

沈瑕珠一怔，才恍然记起以前也是这样，所有的奏折战报都会从晏天宪手里过一遭，才会给她看。

可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晏天宪，犹豫很久才下令：“来人，朕要召见陈将军！”

身为武将，边关的消息他应该也是清楚的。

下一秒，殿内的太监侍卫倏然跪了一地，无人去传令。

沈瑕珠蹙起眉头，声音染了厉色：“还需要朕再重复一遍吗？”

这时，一名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口：“陛下，摄政王有令，您如今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觐见。”

沈瑕珠像是被勒住了脖颈，苦涩哽在喉间。

她明明立于高台，身着明黄龙袍，万人之上。

可这一切，都不过是虚设罢了。

她所拥有的一切，全在晏天宪的一念之间。

巨大的疲累感从心里涌上，沈瑕珠也不想为难这些宫人，挥了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殿门被关上，殿中恢复一片寂静。

沈瑕珠望着摆在面前的玉玺，忽然觉得该和晏天宪好好聊一聊。

到摄政王府时，天已经黑了。

沈瑕珠站在晏天宪寝房外，敲门许久都没人应。

她迟疑了会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沈瑕珠本想在这儿等晏天宪回来，书案上的一样东西却先吸引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封有些泛黄的信，看起来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沈瑕珠走上前拿起，每看一字，她的脸色就愈白一分。

“冷宫有一被遗弃的皇室孤女，与陈如娇命格相似，你可扶她继位，便会如你所愿。”

在这陌生的笔迹下，晏天宪的字如刀戳进眼睛——

“望真如你所言，她能替如娇挡住死劫。”

第8章

沈瑕珠呼吸一窒，心如同被剜般痛的刺骨。

晏天宪扶她上位，竟只是为了改变陈如娇的命运，让自己为她挡劫！

他明明向来不信这些神鬼之说，却为了陈如娇做这样荒唐的事！

沈瑕珠像被雷轰一样，整个人站不稳的踉跄了一步，手撑着书案才站稳。

垂眸间，却见书案上还放着另外一样东西——

来自南疆的战报。

沈瑕珠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打开战报，上面的内容却让她脸色一白。

【南疆生变，之前所派的增兵有内应，放出了原本被镇压的叛军，如今局势一片混乱。】

情况如此危急，她这个一国之君竟然什么都不知晓？！

沈瑕珠攥紧了手，将战报收到怀中，转身离开了摄政王府。

一路来到国师府。

她看着面前的大门，犹豫着要不要敲下去。

然而下一刻门却开了，苻璟站在门后，一身白衣胜雪。

他看见沈瑕珠并不惊讶，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陛下，请进。”

沈瑕珠随着苻璟进到府中书房，看着不断跳跃的烛火，提起了南疆：“国师可知南疆之事有变。”

苻璟眸光微闪：“陛下来前我卜了一挂，从卦象上看，边城终将沦陷，之后敌军入城，民不聊生。”

沈瑕珠呼吸一窒：“那国师可知此局该如何解？”

苻璟却默了一瞬，眼神复杂：“以皇命祭天。”

“陛下若御驾亲征，此战必定大捷，但陛下……九死难生！”

不是九死一生，而是……难生！

沈瑕珠眼睫颤了颤，没有言语。

直到离开，她也没有给苻璟一个回答。

天已经亮了，晨间的阳光洒在琉璃瓦上，耀眼的刺目。9

看着这美景，沈瑕珠无声的垂下了眸。

她曾在冷宫摸爬滚打，只为能活下去。

她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今却要被动放弃……

承乾殿寝宫。

沈瑕珠坐在案前，脑海中不断想着苻璟的话。

可他的声音渐渐褪色后，取而代之的，是那封陈旧的书信。

晏天宪当真是想让她替陈如娇挡下那所谓命定的死劫吗？

思虑间，殿门被推开。

晏天宪大步走了进来，眸光冰冷：“陛下昨夜去了摄政王府？”

沈瑕珠回过神，抬头与他对视：“是。”

晏天宪眉头微拧：“南疆之事，不是陛下该插手的。”

沈瑕珠攥紧了手：“南疆乃永嘉国的国土，朕身为一国之君，竟连知道战况的资格都没有吗？”

晏天宪看着她因为激动有些泛红的眼眶，嗓音依旧淡漠：“陛下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

什么本分？

安安静静的当任由晏天宪摆布的傀儡？

还是等到命定的那刻，替陈如娇挡灾去死？

沈瑕珠眼底写满了悲哀，却仍不死心的问：“晏天宪，若你心爱之人即将死去，你会为了救她而信命吗？”

晏天宪眸光微闪，目光落在她苍白消瘦的脸庞上，吐出一字：“会。”

沈瑕珠心头一颤，绝望和失落，几乎将她淹没。

她费力扯出一抹笑容，声音却哑的不成样子：“曾经你说会让我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享尽荣华富贵。”

“至少这三年，你没有说谎。”

晏天宪不解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沉默一瞬后，淡声开口：“只要陛下如从前那般恪守本分，皇位便一直是你的。”

沈瑕珠听后，眸中划过一抹哀意，不再说话。

空气沉寂了许久，直到晏天宪转身要走。

沈瑕珠倏地开口：“晏天宪，再答应我一件事吧！”

“我想恢复女子身份。”

晏天宪定定看了她很久，良久才开口：“这件事，十日后再议。”

沈瑕珠一怔，不知道为何要再等十日。

但晏天宪答应了，便好。

晏天宪离开后，沈瑕珠也出了承乾宫。

御花园里。

她望着面前开得娇艳的花，有一瞬的失神。

自己有多久没有穿着少女的罗裙，将花簪在发髻上了？

沈瑕珠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参见陛下。”

沈瑕珠回头，就看到了陈如娇。

她手指掐断了一株盛开的牡丹：“陛下也觉得，这花儿簪在发髻上美极了吧？”

沈瑕珠心中一沉，强装镇静道：“朕是男子，不太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陈如娇却笑了，声音明媚却如刺：“可天宪告诉臣女，陛下其实是个女子。”

沈瑕珠心头一震。

晏天宪曾说过这件事除了他们二人，不会再有人知晓！他怎么可能会告诉陈如娇？！

可若不是他，陈如娇又是怎么知道的？

陈如娇无视沈瑕珠的探究视线，装做无意的提起另一件事：“臣女出生时，曾有高人算出臣女十七岁生辰那日会有一死劫。”

“如今离臣女生辰不过十日，陛下觉得，臣女能逃过那一劫吗？”

第9章

说这些的时候，陈如娇眼里带着笑意，完全没有惧怕的样子。

沈瑕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晏天宪会说要十日后再议。

因为十天后，她就会死！

到那时，世人知不知道她是女子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呼一吸，仿佛都成了凌迟。

陈如娇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离开了。

沈瑕珠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血液，浑身冰凉彻骨。

她失魂般走着，等回过神，已经置身在京城繁闹的街道上。

阳光落在身上，沈瑕珠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

“砰！”

沈瑕珠被撞了下，看过去，就见一群小孩笑闹着从她身边往远处跑去。

无忧无虑。

那是沈瑕珠从来没有过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笑容灿烂的孩童，脑海中忽然想起苻璟的预言。

等战乱祸及到这里，如今她面前的繁华盛世，将不复存在。

这些孩子也将如从前的自己一样，要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沈瑕珠攥紧了手，眸光坚定起来。

她可以为了这天下而死，而不是为了给陈如娇挡灾！

她要御驾亲征！

有了决定，沈瑕珠便回了宫，一连下发了三道圣旨——

【三日后，朕将率领大军，御驾亲征南疆。】

【朕离京之后，永嘉国一切国事均由摄政王晏天宪全权处理。】

【若朕有不测，永嘉国国君之位，传予摄政王晏天宪。】

顿时，朝野上下，动荡难安。

入夜，承乾殿。

沈瑕珠屏退了殿内的所有宫人，她知道，晏天宪会来。2

果然，戌时刚刚过半，晏天宪便沉着脸走了进来。

明暗的烛火中，他面色冰冷含怒：“沈瑕珠，谁准你颁布这样的圣旨？你要干什么？！”

沈瑕珠平静回答：“我想做的事，圣旨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晏天宪幽邃的眸子覆上寒霜：“我不准！”

“ᴸᵛᶻᴴᴼᵁ为什么？”

沈瑕珠的反问让晏天宪怔ɯd了下。

是啊，为什么？沈瑕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