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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捂着胸口，伪装虚弱：“御医说……毒伤肺腑，伤了底子，怕不是长寿之相。不过，人固有一死，寿数自有天定，也无需强求。”

赵惩昨晚也听御医这么说了，但他疑心深重，还是不太相信——魏昭身中两支毒箭而不死，怕是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至于他还有没有其他秘密，还需他一一揭晓。

“太子修佛，看淡生死，倒是我狭隘了。”

“王叔谦虚了。”

“哦，对了，那个你舍命相救的姑娘呢？”

赵惩转开话题：“你都舍命相护了，应该也很喜欢她，不如给她一个名分，也是喜事一桩。”

魏昭正忌讳这件事，一听他这么说，便摇了头，一脸严肃道：“王叔误会了。此女子两次出逃，破坏宫规，应该杖毙。今日王叔在，便帮我监个刑吧。”

说到这里，他厉声一喝：“来人，将出逃的程小枫杖毙！”

第070章 要杀便杀，干脆些，何苦虐杀我！

程小枫正在隔壁房间午睡。

她历经一场灾祸，精力透支，还有余热，疲乏的很，就吃了睡，睡了吃。

这会正睡得好好的，就被人粗暴地推醒了。

一睁眼，就是两个高大年轻的侍卫，长得也不赖，但她没一点欣赏的心情。

“干什么？”

她有起床气的，可没来得及发泄，就被拖下了床。

“殿下有令，程小枫两次出逃，破坏宫规，杖毙。”

草！

程小枫被侍卫的声音吓软了腿：“你说什么？魏昭要杀我？不、不可能！让我见他！放开我！我要见他！”

她挣扎着想逃出他们的桎梏，但没成功。

两侍卫拖她出去，按到长凳上，板子就落了下来。

“啪！”

一板重重落下来。

“啊！”

她痛得尖叫，人也清醒了，知道魏昭是真下死手了，顿时怒不可遏：“魏昭，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要杀便杀，干脆些，何苦虐杀我！”

“放肆！不可对太子殿下不敬！”

侍卫们怒声喝止，随后，板子挥得更快了。

“啪！啪！”

没几下就见了血。

程小枫身娇体弱，哪里受过这种苦？

她痛得冷汗涔涔，咬破红唇，鲜血滴落在了地上，但除了第一下的惨叫，之后，再没发出声来。

她其实知道自己应该求饶，应该说些好听的话，但她的尊严被打出来了，只想着若要这样一直担惊受怕、忍辱偷生，不如早死早托生。

可真的好痛啊。

腰要断了吧？下半身几乎要没知觉了。

她怎么还不死？快死了吧！

汗水流进眼里，蛰痛了她的眼睛。

“殿下！不可再打了！”

“殿下！手下留情啊！”

房间里传出沈卓急切的声音。

她听到了，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到最后，竟是只有沈卓在乎她的生死。她跟沈卓有什么交情呢？几面之缘，相处时间连一个时辰都没有，连沈卓都不忍杀她，他魏昭怎的就凉薄至此？

“别打了！”

泪眼里，沈卓骤然冲出来，拦下板子，推开侍卫，扑到了她身上。

“殿下，若您执意要打死她，先打死属下吧！”

她听到沈卓不顾生死的言辞，两相对比，更觉魏昭的冷血残酷，忍不住死死盯着门：魏昭，我恨死你了！

魏昭由敬王赵惩扶着走了出来。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乌黑的长发由一根簪子虚挽着，随着走动，散落下来，更显得人病恹恹的憔悴。

“你便这样喜欢她？”

他踏过门槛，一步一歇，俯视着台阶下的两人。

沈卓摇头说：“不是，殿下，属下是不忍心，宁姑娘也罪不至死。”

“真的不喜欢她吗？”

魏昭目光略过伤痕累累的程小枫，看着沈卓，像是在暗示：“若你喜欢她，看在你救驾有功的份上，倒是可以免她一死，把她赐给你。”

沈卓：“……”

他真不喜欢程小枫，太美的女人，美得有距离，是他高攀不起的，但如果可以救她，说个谎又如何呢？

这么一想，他跪下来，恳请道：“殿下恕罪，属下僭越，心悦宁姑娘，还望殿下手下留情，免她一死。”

魏昭爽快点了头：“好。既然你喜欢她，愿意以死护她，那我就把她——”

“太子——”

赵惩看到这里，骤然含笑出了声：“如此美人，杀了确实可惜，不如把她赐给我吧。”

一语落下，在场的人都惊住了。

尤其是魏昭，满眼震惊，不敢相信赵惩会开口问他要人——为什么要程小枫？程小枫是他的人？还是他喜欢程小枫？

第071章 既然王叔喜欢，那便带她走吧。

程小枫看向赵惩，没想到他会开口要自己。

她想起魏昭之前就动过把她送给赵惩的心思，如今，倒是如愿了。

如果可以，她谁都不想选，这种命运不能自控的感觉太讨厌了。

魏昭讨厌程小枫看赵惩的眼神。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高兴的、期待的、理应如此的？

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她怎么不看他呢？

她应该看他的。

他派人打她，还要把她送给沈卓，她应该满眼仇恨地看着自己或者满眼可怜地哀求自己。

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

她看着赵惩，一直看着赵惩，就像是看着一种光明。

赵惩迎上程小枫感激的眼神，安抚性地笑了下，然后，转头看向魏昭，继续说：“太子，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就说要把她送给我。”

魏昭发现自己无从拒绝，也不能拒绝。

他已经暴露，以后这样的暗杀绝不会少，程小枫留在他身边只会成为他的软肋。

“王叔所求，我怎会拒绝？”

他含笑摆手：“既然王叔喜欢，那便带她走吧。”

赵惩听了，道了谢，便走过去，抱起了她。

程小枫落入他怀里，腰臀的伤受了牵扯，痛得嘶嘶抽气。

赵惩听到了，轻声安抚：“忍一忍。回家就不痛了。”

程小枫对这种温柔没有抵抗力，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她依偎进他的怀里，喃喃哭泣：“日臻哥，我好痛。我想回家。日臻哥……日臻哥……”

赵惩，字日臻，

除了皇帝，没人敢这么叫他。

此刻，听着她喊“日臻哥”，语气还那么依恋，惊愕之余，还有些困惑：他们几时这么熟悉了？她怎么会这样称呼他？莫不是偷偷喜欢他？他几次出手相助，让她误会了？

这么一想，一向平静的心湖都不禁泛起了波澜：如果她误会了，倒是个美好的误会。

魏昭也误会了。

他不知内情，听着程小枫那么亲切地唤他，胸腔里醋意翻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迸射着戾气：“她那么叫他……她竟然那么叫他……呵，她真是王叔的……”

“人”字未说出来，他扶着墙，喷出了一口黑血。

“噗——”

黑血喷在地上。

少许溅到了沈卓的脸上。

“殿下！殿下！”

沈卓惊叫着扶住摇摇欲坠的他，立即吩咐：“快去叫御医！御医！”

随后，抱着晕倒过去的人回了房间，放到了床上。

国子监一时兵荒马乱。

敬王府则是一片热闹的繁忙。

“王爷带了个姑娘回来。”

“那姑娘浑身鲜血淋漓，可吓人了。”

“我见了，我见了，那姑娘长得很漂亮，哪怕闭着眼，也跟仙女一样。”

“王爷年纪不小了，也该娶个王妃了。”

……

敬王府的下人们都很兴奋，三五人聚在一起议论。

年近五十的总管肖闰瞧见了，板着脸低喝：“都说什么呢！大夫请来了吗？你们两个还不快去姑娘面前等着伺候！皮痒了是不是？”

他一喝，众人瞬间做鸟兽散。

两个小丫鬟手拉手跑到了后院的醉兰轩，守在了房门前，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赵惩把程小枫放到床上，招呼丫鬟进来，吩咐道：“你们去准备热水还有换洗的衣服。”

“是。”

两个小丫鬟应声去准备。

赵惩想出去看大夫到哪里了，衣摆被扯住，低头一看，就见程小枫闭着眼，流着泪，喃喃道：“日臻哥，不要走，日臻哥，我好疼啊，日臻哥，我好想你啊，快来我走吧……”

娇柔的语调，伴随着滚下的眼泪，蛊惑着人的心。

他欣赏间，心道：还真是我见犹怜呢？刚刚这么喊魏昭，何至于落到这一步？

那魏昭明明心里有她，为什么这么做？剔除软肋？

果然啊，赵家男人爱的只有权力。

他躬身，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勾唇一笑，目光玩味：有趣。真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第072章 你命贵福薄，是早夭之相……

魏昭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明空寺的后山小屋，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每天喝着苦苦的汤药，一碗下去，痛得身体都在抽搐。偶尔不痛的时候，他拿着木剑，学着一空大师的样子“玩耍”着。如果出错，他晚上会饿肚子。一次实在饿极了，就偷溜出去，想着寻点能吃的东西，结果就寻到了一个小屋。那小屋跟他的小屋一样，满满的药味。他不喜欢，想要离开，被一只干瘦的小手抓住了。

“哥哥，我害怕，你能陪我玩吗？”

他从黑暗里爬出来，个头比他还矮，穿着白色的丝绸衣服，瘦瘦小小的一只，眼泪汪汪，像是扫地僧叔叔养的小白狗。

他觉得他可怜又可爱，就陪他玩了。

此后很多天，都在晚上来找他玩。

直到看到他喝药。

他问：“你也生病了吗？”

他点头：“嗯。”

“药苦吗？”

“苦的。”

“师傅说，苦的药，对身体好。”

“我知道。”

“你要好好的。等你好了，我可以教你剑。”

“好。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