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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

凌落川红着眼用力地抱着她，温暖的躯体比那冷硬的木盒真实百倍。

沈鸢轻轻环住他，声音就像盛夏中的凉风：“少御，回去吧。”

“不！”

凌落川又搂紧了几分，倔强地不肯松手：“甜甜，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是我的错，我娶你不是为了躲避催婚……”

他像一个孩子恳求着，又像个犯错的人在忏悔自己的罪过。

沈鸢推开他，带着薄茧的双手捧住凌落川的脸，含泪笑着：“你在乎我，我很开心，但是少御，千万不要忘记我们成为医生的初衷，你一定要要替我好好的活下去……”

“甜甜……”

凌落川紧皱的眸子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沈鸢渐渐远去，一种剔骨的痛苦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炸开来。

他目眦欲裂地嘶吼着，却再也看不到那张脸……

病房中。

孟云凯刚走进来，便听见昏迷中的凌落川嘴里叫着“甜甜”。

他皱了皱眉，也只是叹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后怕。

如果再晚几分钟，凌落川就已经救不回了。

但想到床头柜上那张遗体自愿捐赠书，孟云凯心里更是燃起了一丝怒火。

“甜甜！”

凌落川痛呼一声，睁开了满是血丝的双眼。

孟云凯走了过来，沉声道：“不要乱动，你伤口才缝合好。”

闻言，凌落川急促的呼吸微微一窒，他转过头，看着有些眼熟的孟云凯，眼眸一暗。

他不顾伤口，猛地坐起身攥住孟云凯的衣领：“为什么多管闲事！”

还差一点，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和沈鸢走，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见状，孟云凯抛开了平日的温和，一把推开虚弱的凌落川，怒斥：“亏你还是个医生，自杀再将遗体捐献，你这是尊重自己和生命吗？”

凌落川瘫坐回病床，心如死灰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那满是青渣的下颚颤了颤，滴滴热泪从那双通红的眼中流出。

他痴傻般笑了笑，却又紧咬着牙呜咽着，俨然快要失去了理智。

“我想她。”

凌落川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三个字清晰地说出来。

每一个字都好像饱含了他所有没来得及告诉沈鸢的感情。

孟云凯眸色一怔，眼前的凌落川恍然让他想起三年前的自己。

他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孩穿着婚纱嫁给了别的男人。

在那一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哭的像个孩子。

在被酒精刺激的胡言乱语中，他也含泪大喊“我想她”。

第十六章 册子

孟云凯转头掩去眼中的情绪后看向凌落川：“我想能让沈鸢决定留下来，不只是因为她放不下那里的病人，或许和你也有点关系吧。”

他还记得那天他看见凌落川和叶知薇两人站在坡上，遥遥望着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

在得知他和沈鸢是夫妻后心底更是替沈鸢不值。

甚至对凌落川的不珍惜感到生气。

然而沈鸢已经走了，凌落川因为她的离去选择自杀，孟云凯心底只剩下了遗憾。

他和他爱的人分开了，但他还能亲眼看见她过得幸福。

但凌落川和沈鸢不同，他们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

孟云凯眨了眨酸涩的眼，从口袋里拿出两本巴掌大的册子递给凌落川。

凌落川木木地转过头。

两本册子大小一样，但是一本比较新，另一本却很陈旧，皱褶处都已经变白，像是被人翻阅过很多遍。

“这是她的。”孟云凯解释道，“她说如果她回不来了，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闻言，凌落川眼眸一震。

他立刻伸手接了过来，翻开了那陈旧的一册，里面是陌生的字迹，很多地方墨水都被晕开了。

首页左上角，写着“阮成骁”三个字。

凌落川愣了愣。

是沈鸢的爸爸！

里面记录着阮父在做无国界医生时的点点滴滴。

而另一本新的册子是沈鸢的，那片娟秀熟悉的字迹就像炭火烧红了凌落川的眼。

第一页就写着她做医生的初衷，不只是为了救死扶伤，她还想像阮父那样大仁大义的无国界医生。

而后便是在A国援助的每一件事，每一次感慨。

在最后一页，她画了一面国旗，下面的字迹已经不如前面工整。

——若我还能回到故土，必走遍山川，将“生”的希望带到祖国每一个角落。——

在边角处有一滴眼泪落下的痕迹。

凌落川看着，心如刀绞。

他不知道沈鸢是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折磨中写下这段话的。

但他可以感受到沈鸢想活下去，她不只是想活下去，她还想让其他人活下去。

她很努力的求生，只希望能健康的回到家，去救助更多被困在疾病伤痛中的人……

孟云凯看着凌落川将册子贴在胸口无声地哭着。

他也忍不住哽咽道：“她在那样绝境里也没想过要放弃，而你呢？你捐献遗体，可你全身的器官能救活千千万万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人吗？”

孟云凯的话就像一颗响雷在凌落川脑子里炸开。

这样的奉献从来都不是医护人员想要的。

他们是时时刻刻与天争命的人，是从不向死亡妥协的战士！

“对不起……”

凌落川嘶声低喃了一句，颤抖的双手小心地护着怀中的册子。

这像是在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又像是在向沈鸢的亡魂道歉。

孟云凯低头松了口，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好活下去吧，她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凌落川心底淌过一丝暖意，好像沈鸢就在她耳边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也像是在梦中那样，她说要替她好好活下去。

凌落川抬起头，一字字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什么？你要辞职？”

宁静的午休时间，主任办公室传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主任震惊地看着眼前脸色还很苍白的凌落川，语气里满是不解。

凌落川点点头，带着不可转变的坚定：“我已经想好了。”

主任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少御，我知道你因为甜甜的事很难过，但是我们是医生，有些事必须要扛过去……”

“主任。”凌落川打断他的话，眸光微亮，“我要去完成甜甜的遗愿。”

闻言，主任愣住了：“遗愿？”

凌落川又点了点头，微涩的眼眶泛了红。

他并不是不当医生了，而是要替沈鸢带着“生”的希望走遍山川。

他知道祖国很大，他走不完，但“漫天星辰，微光不灭”，哪怕夜再黑，这光芒也不会被磨灭。

主任深知凌落川的性格，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良久，他沉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也希望你明白，这里永远会等你回来。”

在接到上级的批准后，凌落川开始收拾行囊，定下准备出发的日子。

他将装着沈鸢骨灰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包内，而后拿起一张他们的合照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起放进去。

凌落川红着眼，忍泪笑着：“我们一起走。”

“叩叩叩——”

剧烈的敲门声像雷一样在整个房间炸开，刺耳的让人心烦意乱。

凌落川微蹙起眉，走去开门。

是阮母和阮天翎。

阮天翎与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只是阮母像是老了十几岁。

她双眼通红，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让原本苍白的脸更多了几分憔悴。

“妈……”凌落川眸光微暗，心头更是发闷。

“甜甜呢？”阮母伸手推开他，不过阮天翎的劝阻冲了进去。

她掀开沙发靠垫，又将茶几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哑声念叨着：“甜甜呢？甜甜在哪儿？”

阮天翎心痛地看着阮母：“妈，您就让姐跟他走吧。”

闻言，凌落川心一震。

他望向阮天翎，哀戚的目光中多了丝感激。

他大概也猜到了，阮天翎是瞒着阮母将沈鸢的骨灰给他的。

而阮母却发现了，所以才来这儿找他的。

阮天翎的话像是刺激了阮母，她将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地上：“她是我的女儿！”

她瞪着凌落川，像是在控诉他这两年对阮家、对沈鸢的薄凉。

在她心里，沈鸢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凌落川的妻子。

面对阮母的抗拒，阮天翎没有办法，只能将目光放在凌落川身上。

如果不让阮母放下，她绝对不会让凌落川带着沈鸢离开。

凌落川深吸了口气，抑着和阮母同样的心疼走上前：“妈，我要带着甜甜……”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阮母的激烈反对。

“不行！”阮母已全无人师的冷静和沉着，她此刻就是个失去孩子的无助母亲，“我不能再让甜甜离开我……”

“嘭”的一声，她瘫坐在地，凌落川和阮天翎赶忙上去扶住她。

凌落川伸手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圈绷带。

阮天翎一愣：“你……”

第十八章 夕阳

阮天翎眼底满是诧异，他不敢相信凌落川会想不开。

凌落川装作没有看见那震惊的目光，只是默默地承受阮母的怨怼。

“妈，我们回去吧。”阮天翎揽着已经脱力的阮母，沉声劝道，“姐一定不想离开他的。”

阮母低泣着，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凌落川缠着绷带的左手腕。

她怔了怔，心里的一阵悲叹。

她并不是不知道沈鸢对凌落川的感情，可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儿，甚至连女儿的骨灰都要离开她，她又怎么舍得。

阮母紧紧闭了闭眼，再落下两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