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宁赫连沉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臣惶恐,臣怎配收娘娘如此大礼。”
皇后温声宽慰。
“你把本宫的风儿伺候得极好,也算是本宫的恩人。
好了,快去和她们玩儿吧。”
我不敢再言语,只顶着一头虚汗,随宫娥来到角落。
“距宫宴还有半个时辰,姑娘可在这里用些瓜果,也可到园子里赏花。”
官眷们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谈天说笑,根本没给我融进去的机会。
我还是去赏花吧。
宫娥将我送到地方就离开,只留我一个人,对着一株盛放的牡丹陷入沉思。
“不对劲……”
皇后此举,太不对劲了。
右手不自觉掐到花茎,指甲不自觉用力。
身后传来一声轻呼,我转过身,正对上一张俏脸。
“姑娘快松开,那可是皇后娘娘亲手培育的魏紫。”
我沉默了。
不是想起了饶风的叮嘱,而是沉醉在她过分美丽的容貌里,忘了回答。
“我家小姐好心提醒你,你怎么光盯着人看不吱声啊?”
她身后的丫鬟横在我俩中间,“你还看!”
我如梦初醒,连忙撒开了手。
“噢!抱歉!实在是这位小姐生得太好看了,我一时……”
看呆了。
“无妨。”
那小姐笑笑,“我叫左澄,家祖是中书令左棠。”
左、澄。
原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未来太子妃。
我连忙挤出[大家都是一家人]的微笑。
“我叫玉竹,是承乾宫的药人。”
她似乎并不意外,只微微偏着头,樱粉的唇瓣想要弯起,又生生忍住。
娇柔、明媚,还有一点点羞怯。
啊!
一个人的表情,怎么可以如此生动!
好像那朵重瓣的魏紫,每一层花瓣,都绽放着不同的美丽。
“他,身体近来可好?”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
“好!好着呢!
殿下他身强如牛,一顿能干两碗饭呢!”
想起茅房闺秀的话,我觉得有必要为饶风正个名。
“左小姐放宽心,完全不用担心嫁过来后有什么问题的!”
错愕。
那张脸上的情绪全都褪去,变成五分震惊、五分意外,雅称错愕。
“你胡说什么呢!”
她丫鬟气得想来挠我。
“我家小姐尚未婚配,你少在此胡诌乱吣,毁人清誉!”
我同款错愕。
不是,这事儿不是早就内定好了吗?
怎么当事人好像完全不知情似的?
我恨不得呼自己一巴掌:完了!
肯定是饶风想给她一个惊喜!
全被我搅黄了!
“左小姐,我不是故意……”
左澄轻咳一声,红着脸走了。
又剩下我和那株牡丹大眼瞪小眼了。
我摊开手,墨迹早就被汗水晕散,像极了我此刻气急败坏的脸。
……
宫宴上一派觥筹交错,欢声碰盏。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东南角,哪怕我垫着脚尖,也只能看到舞姬的半个后脑勺。
人太多了。
全皇城家里有女儿的都来了。
好在皇帝身旁的那个太监声音足够洪亮。
“这位是户部尚书家的嫡次女。
这位是工部侍郎家的堂侄女。
那位穿粉衣裳的,是中正员外郎的亲妹妹……”
此情此情,多少有些残忍。
——明明都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被那太监这么一喊,就成了任人挑选的大白菜似的。
听了一会儿,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可怜这些白菜,一方面又心疼自己,连做白菜的资格都没有。
我管宫娥多要了一只酒盏,左手敬右手,一杯接一杯。
好在我是个洒脱的人。
两杯酒就让我想开了。
嬷的,算个球!
甭管你是哪颗菜,到最后还不是得长在我家的菜地里!
眼前景物开始涣散,我察觉身旁多了个人。
“兄弟,走一个?”
“嗤——”
那人哼了一声,“你不知道举杯消愁愁更愁吗?”
丑?
哦。
我是挺丑的。
不过没关系,咱也不当白菜,咱当地。
“听说皇后赏了你一只金镯,怎么没带着?”
我笑呵呵地回,“二殿下消息真快,不过娘娘赏的不是镯子,是金子。”
那金疙瘩我让阿喜帮忙收着,沉得他都走不动道了。
远煊也笑。
“那你知道,她赏你金子做什么吗?”
“知道啊,想买我的命呗!”
我裂开嘴,嘴角弧度并未减少分毫。
其实无论皇后给不给赏,我都是太子的药人。
他要我死,我就不敢生。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我很感激她。
远煊不说话,只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然后突然掏出一沓银票。
“我的,不比皇后的少。”
我:???
我的白菜梦成真了?
“上次我同你说过,我与太子有杀亲之仇。”
他直直盯着我,盯得我开始发虚。
“我,买你不死。”
我又懵了。
把他这句话揉碎掰开,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策反我?
这是在质疑我的职业忠诚度啊!
我拿起银票,一把甩在他身上。
“不!卖!”
远煊沉下脸,过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还真是令人意外。”
他笑了。
可那笑声却像是从地狱刮来的阴风,刮得我后背都发凉。
“既然你执意要和他一起死,那我就成全你。”
第8章 疼,才能长记性
远煊当真有办法让饶风死。
他回到席上,只说了两句话,就成功让饶风变了脸色。
“臣弟听说,太子皇兄有意减免徽闵三省的赋税。”
“父皇,此事您可知晓?”
上一秒还人声鼎沸的大殿顿时安静如鸡。
我默默放下了送到嘴边的鸡腿,将一只瓷碗攥在了手里。
过了两息,皇帝才淡然开口。
“太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饶风跪在殿中。
“父皇,儿臣正要同您商量此事。
今年入春以来,徽闵三省接连遭受雨害和虫灾,收上来的庄稼甚至不足往年的三成。
为安定民生,儿臣请旨,恳请父皇减免三省赋税。”
“那依你之见,该减免几何?”
“全部。”
铿锵二字,落地有声。
大殿不止是安静,已经升级成寂静了。
近千个人头啊,连大一点儿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仿佛这一屋子杵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座座石碑。
我看着饶风愈发苍白的唇色,默默举起了手里的瓷碗。
等他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就——
碎碗,割腕,取血。
这套动作我已经在脑袋里演练过千百遍了,保证一气呵成,不耽误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举碗的手臂已经换了好几轮,皇帝才应声开口。
“太子心系百姓,是我大周之福啊。
只是这赋税一事事关重大,等明日散朝后朕再和你仔细商量商量。
眼下,先不提了。”
饶风眉心动了几分,却是再叩。
“徽闵一带乃我朝粮食大省,灾年当道,河中浮尸饿殍不知凡几。
日前儿臣收到消息,因州府不作为,已有灾民逃到外省,惹得人心惶惶,对朝廷已有怨怼。
如若继续征收赋税,必将使事态继续恶化!”
他膝行至那人脚下,将头重重抵在冰凉的地砖之上。
“儿臣恳请父皇减免徽闵赋税,开仓赈灾!”
皇帝肃着脸,额上青筋凸显,显然是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朕方才已经说了,此事明日再提,太子是没听懂吗?”
“父皇,儿臣可以等,可三省灾民却等不了了!”
“放肆!”
哗啦——!
皇帝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案。
“好,你好得很呐!
你如今翅膀硬了,都敢来做朕的主了?!”
“儿臣不敢!”
饶风长叩不起。
百官早就跪了一地,口中齐呼“皇上息怒”。
我当然也得跟着喊,却压根没搞清楚这老头的怒点在哪里。1
百姓挨饿了,就你这个皇帝的平时囤的米多,这时候你不拿出来救人,还等啥时候呢?
后面的事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乱。
皇帝发飙,百官求饶,饶风倔强地跪在大殿不肯离开。
到最后还是他身体吃不消晕了过去,才被阿喜抬了下去。
我正准备灌他一口血,手腕刚刚凑近,那双眼睛就跟被按下机括似地自己睁开了。
“咳咳咳……”
“殿下你醒啦!”
醒了就好,醒了就可以自己喝了!
“碗被我摔碎了,殿下你凑合一下,用嘴接着喝吧!”
我举起手,殷红的血丝涓流似地往下滴,很快就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
却怎么也滴不进他的嘴。
“殿下你别躲呀!这可是大补,别浪费了!”
“胡、闹……”
饶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上更像是蒙了一层霜。
却怎么也不肯配合我。
我急得单手将他怼在马车的车厢壁上。
“殿下得罪了!额——”
肩上忽然一沉,我被人揪着衣领往后一拉,顺势滚到了车门处。
“月桥?“
“下去。”
月桥收了鞭子,一双眼沉着地看着我,“不想让我哥有事,就立刻下去。”
“噢!”
我连滚带爬。
太医匆匆上了马车,刚钻进去个头就被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