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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呼唤忽得打断方舒杳的呢喃，她猛然俯身，惊喜凑到睁眼的林母耳边：“妈，我在，我在！”
林母眼神一片灰暗，嘴唇不断张合，似乎是想要说话。
可不等发出声音，血先一步涌出嘴角。
方舒杳惊恐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妈，你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耳边传来蚊蝇般的细碎声：“夏夏啊……我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被欺负……”
方舒杳含着眼泪，一直摇头：“不是的，妈妈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可她的话，林母似乎已经听不清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弱。
满眼的遗憾和不舍：“妈妈真的好想看你长大，想看你考上大学，想看你穿婚纱……但是妈妈不行了……”
“对不起……你……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妈，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方舒杳绝望求着，哭得浑身都发颤，“你说了会陪着我，再也不让我一个人……求求你别丢下我……”
可林母的眼却缓缓闭上，再也没了生息。
整条街回荡着痛斥心扉呼喊，方舒杳彻底失去了她的世界。
一天后，葬礼。
初夏的天忽然下起了阴沉的雨。
方舒杳跪在棺材边，麻木地烧着纸钱，火光衬得她更没血色。
季渊放下一朵白色的花，看了看林母的遗照，眼中闪过愧疚。
他停驻了片刻，走到方舒杳身前：“节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方舒杳漠然烧着纸，仿若未闻。
季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前来祭拜的人群慢慢散去，灵堂只剩下方舒杳一人。
忽然，一阵风吹入室内，燃烧的火焰骤然一灭，方舒杳想要重新点燃纸钱，却发现手边的纸钱快没了。
她拖着僵硬的身体去拿新的纸钱，走到门口，拐角处忽得传来争吵声——
“秦萌萌！你为什么要开车撞死林伯母？你把人命当儿戏吗？！”是季渊压着声音的质问。
方舒杳怔在了原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是秦萌萌害死了妈妈！
秦萌萌慌张地拉着季渊的手，乞求道：“季渊我当时只是不小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季渊我好怕，我要是坐牢这辈子就毁了，求求你看在我们的关系上，不要把我撞死人的事情说出去……”
“只要你不说，别人没有证据……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找方舒杳麻烦了！”
墙壁另一边。
方舒杳死死咬住唇瓣，血肉模糊，但唇上的痛远远不及心底的绝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令人季渊平静，却令她崩溃的一句——
“好。”
第8章
方舒杳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如遭雷劈，眼前一片灰暗。
方舒杳不理解，她的爸妈看着季渊长大，也算是他的半个父母。
季渊是出于什么心情，答应为秦萌萌隐瞒杀人？
难道爱一个人，让他的人性也变得扭曲了吗？
外面，秦萌萌的喜悦不断传来：“季渊，谢谢你！”
“我就知道你在乎我，你放心，我爸妈会给方舒杳很多钱，一定能保证她下半辈子无忧……”
方舒杳再也听不下去，跌跌撞撞离开回到灵堂。
待她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指甲掐的鲜血淋漓。
她凝着正前林母亲的黑白照，心口撕裂崩坏，可脸上却没有表情：“妈，是你死不瞑目，所以才熄灭纸钱，特地让我听到您死的真相吗？”
秦萌萌！季渊！
她好恨啊！
三天后，林母下葬。
如同秦萌萌所说，警林找到的肇事司机是个陌生人，秦萌萌已经无忧无虑上学，前途一片坦荡。
不过三天，方舒杳头上居然生了白发，她看着落在手心的白发，心里的恨意怎么也停歇不下。
她再一次翻开日记。
看着里面的字字句句——
【我今年十三岁了，我希望能一直保持优秀，将来能成为季渊的贤内助，他要是也喜欢我那就更好了……】6
【今天，第108个女孩跟季渊表白，他冷着脸厌恶把人赶走了，他说现在谈恋爱影响学习，我要把我的喜欢藏的深一点，我不想被他疏远。】
【林伯母说，高考完就给我和季渊举办订婚礼，等高考结束那天，我就表白，我想跟季渊大声说：我喜欢你！】
点燃火盆，她一页一页撕下，火苗迅速吞掉她所有的青涩暗恋。
火苗灼红了她的指尖，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如果我没有爱上季渊，就不会被恶女盯上……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是我的错……我该赎罪。”
哐当一声。
桌上的全家福摔到了地上。
方舒杳连忙捡起来，却不小心被玻璃割破的手指，鲜血滴在照片里爸爸的脸上。
当年，他临终前的话又回荡在耳边：“夏夏，你是爸爸的骄傲……以后，就由你替爸爸照顾好妈妈了，好好活下去……好吗？”
眼泪滚下，她紧紧抱住相片哽咽：“爸爸，你是不是也在怪我？”
哭声回荡在房间内，每一个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爱意化为恨意，几乎要将方舒杳吞噬。
接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户跃进屋内，落在呆坐了一夜的方舒杳身上。
滚烫的阳光，却无法带来一丝温暖，她攥紧了手，旧伤再次撕裂，但她毫不在意，只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号。
“嘟——”
响铃一声后，对林很快接起：“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