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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卿低头怔怔看着那狗口中的绣球，那中间还放了一颗东珠，那曾是镶在她大哥的太子冠上的……

萧芸卿僵着背脊答道：“是……”

“既如此，以后就由你照顾它吧！”

姚文淑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像是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公主从前的称号也用不了了，不如本宫给你新取一个！”

姚文淑思索半晌，抬手一指笑意嫣然：“就封你为……侍犬公主！好不好？”

萧芸卿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应该说“谢皇后娘娘赏”，可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都挤不出！

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皇将她抱在膝头，为她写下封号“明懿”。

笑呵呵地说：“我的小芸卿，就是我们萧氏最璀璨的明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

萧芸卿袖中的手死命掐自己，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拊掌轻笑：“皇后果真才华横溢，这称号封得极好。”

======第5章======

萧芸卿听见这声音，浑身一颤。

姚文淑起身迎接，语气嗔怪：“陛下莫要取笑臣妾。”

李君逸拍了拍她的手，再看向萧芸卿，眸色变冷：“怎么不谢恩？你不满意？”

话落，暖房温暖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

萧芸卿身子晃了下，脸色惨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萧芸卿，快谢恩……

她在心里大声尖叫。

你如今不过是个奴婢，一个奴婢，你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你要谢恩！

终于，她猛地磕下头去：“谢……陛下和娘娘封赏。”

那小狗也被吓到了一般，趴伏在地，小声呜咽着。

李君逸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问：“这狗怎么了？”

姚文淑接话：“阿宝许是没有同伴，太过寂寞。”

李君逸一听，似笑非笑：“现在不是有了吗？侍犬公主，你叫一声，让它知道它有伴了。”

萧芸卿震悚之下，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李君逸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色阴郁刺骨。

她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躲避那如跗骨之蛆般的目光。

明明在如此温暖的地方，萧芸卿却像跪在了冰天雪地中，浑身冷得没有半分人气。

她无处可逃。

明懿公主已经死了，她闭上眼，可萧芸卿必须得活下来。

“汪……”

良久，一声极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在这宫殿中响起。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萧芸卿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逼出躯壳。

她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声。

是她浑身的骨头，寸寸碎裂。

是她仅剩的尊严，消失无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狠狠砸在地上。

萧芸卿，别疯掉！

她心中几乎是在呐喊着告诫自己。

姚文淑笑道：“不愧是公主，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狗叫声。”

萧芸卿眼睛黑得透不进半分光，空洞而木然：“多谢皇后娘娘赞赏。”

李君逸冷冷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

姚文淑却突然咳嗽起来，李君逸见状，立即揽住她往内殿走去，刚才还冰冷的声音已经变得温和无比：“你该多休息，其他无需操心。”

萧芸卿仍旧呆呆跪在那里，失了魂一般。

突然，掌心一阵濡湿。

萧芸卿垂眸看去，竟是那叫阿宝的小狗在舔她，小狗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珠与她对视，又用自己的头蹭了蹭她手，像是在安慰她。

这世道，所有人都作践她，心疼她的，居然会是一只狗……

萧芸卿动了动僵硬的手回应它，淡到几乎无色的唇如提线木偶般扯了扯。

怔忡半晌，她忍着疼起身，一瘸一拐地抱着阿宝回自己住处。

刚走出不远，却在御花园门口撞到一个人。

来人眼下青黑，一看便知是个酒色虚浮之徒。

看清这人，萧芸卿抱着阿宝的手便紧了紧。

是姚文淑的弟弟，姚麟。

这人原本是个街头的地痞无赖，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竟也成了国舅。

“拜见国舅爷。”

萧芸卿低声行完礼想走，却被姚麟一把拦住。

姚麟目光色眯眯在她身上流连：“是公主啊。”

萧芸卿心一颤，退后垂眸：“奴婢如今已经不是公主了。”

姚麟抬手往她的脸摸去：“听闻你在这宫中过得不好，不如我向姐姐讨你入府，可好？”

萧芸卿一惊，慌忙往后退去：“国舅爷，奴婢戴罪之身，不敢高攀！”

姚麟却是急色难耐，竟是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抱住萧芸卿：“伺候我不比伺候个畜生强，别不识好歹！”

萧芸卿还来不出喊出声，就被重重推到身后假山上。

阿宝叫着从萧芸卿手上跳下去，往远处跑了。

姚麟一手捂住萧芸卿的嘴，另一只手去扒她本就单薄的衣服。

脖颈被人啃噬的疼痛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传到她鼻尖。

萧芸卿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她几乎就要绝望，眼角渗出泪来。

就在这时，狗叫声又近了，萧芸卿心脏一紧。

接着，一道冷冽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萧芸卿转头看去，只见李君逸逆光而立。

她下意识喊道：“李君逸救我！”

姚麟手一松，惊惶跪下：“陛下，是……是她主动勾引我，求我带她出宫！”

======第6章======

萧芸卿脸色惨白，哑声反驳：“不是的！是他强迫我……”

李君逸看了看她散乱衣裳，又瞥了眼姚麟，冷淡声音听不出情绪。

“还不去拜见你姐姐。”

姚麟忙不迭应声，慌不择路地跑了。

只剩下两人后，李君逸看着萧芸卿，眼眸幽深地笑了。

“我原以为下跪磕头就是你的拿手好戏，没想到勾引男人你也是信手拈来。”

萧芸卿想要辩驳，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她能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李君逸都不会信。

他那被恨意扭曲的心，早已听不进她的辩解和痛苦。

见她沉默，李君逸心口一堵，忽然掐住萧芸卿下颌：“你想出宫？”

痛意和窒息交织，萧芸卿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涨红的脸上无法控制的泪痕滑下。

李君逸冷冷看着她，蓦地松了手。

看着跌在地上不断咳嗽的萧芸卿，唇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跪到宫门口去，大声喊出你今日所为，我若满意了，便让你见一见萧氏女眷。”

听见这话的萧芸卿浑身一颤，仰头看向李君逸，眼底水光莹然，下一秒脸上却扯出一抹讨好的笑。

“是。”

人潮汹涌的宫门口。

跪着的萧芸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停有百姓涌上来围观，人们窃窃私语。

“这不是芸卿公主吗？”

“她居然还活着！”

“真是可怜……”

不远处，李君逸冷沉沉道：“喊。”

萧芸卿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人群中，脸色惨白，发不出半点声音。

心里万般情绪翻涌，撞击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可再疼也要忍下去。

父皇死了，大哥死了，二哥也死了。

她还得守着他们所爱的人和萧氏剩余的族人。

尊严又算什么？

萧芸卿的手死死扣着地面，指甲几乎都外翻，渗出暗红的血。

半晌，沙哑暗沉的声音响起：“我……”

所有的屈辱，都让她一人承受。

“我萧芸卿，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这话一出，百姓一片哗然。

“这还是那个仙姿玉质，骄傲高贵的芸卿公主吗？怎么会做出如此无耻之事……”

“我就说萧氏皇族全死了，她怎么还活着，竟是靠这样的下贱手段，毫无半分风骨。”

“亏我刚刚还可怜她，真是恶心至极！”

一句句难听刺耳的唾骂传入萧芸卿耳中。

她却置若罔闻，只看看李君逸，不等催促，就又喊出第二遍，第三遍……

“我萧芸卿，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我萧芸卿，不知廉耻，行若狗彘，妄图攀龙附凤！！”

一遍比一遍大声。

萧芸卿不知自己喊了多少遍，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而难听，每一个字出口都如刀在喉头划过。

直到暮鼓响起，所有百姓散去。

李君逸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语气淡淡：“看看你自己现在有多下贱。”

萧芸卿心口破了个洞，汩汩往外淌血。

眼前这个人，曾是她付出半条命也要救下的爱人。

眼前这个人，曾对她说过：“芸卿，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萧芸卿就这么看着他，半响，重重将头磕下去：“求陛下信守诺言。”

李君逸心口一抽，抿紧了唇。

得不到回答的萧芸卿一个接一个磕头。

“求陛下信守诺言！”

额头碰在坚硬地面，发出沉闷响声。

很快，她额头就血迹斑斑，看起来触目惊心。

李君逸俯视她半晌，倏地冷笑一声。

“召萧家女眷入宫。”

萧芸卿一顿，动作终于停住，却依旧埋头没起身，只用嘶哑无比的声音道：“谢谢陛下。”

听见李君逸的脚步声远去。

萧芸卿身体颤了一下，头埋着的地上，泪水砸落，和血水氤氲成一片。

……

然而萧芸卿在宫门口焦急等待了许久，却一直没见到大嫂崔莲生与二嫂温如君的身影。

就在萧芸卿越来越不安时，终于，她看到一道纤弱身影冲过来。

是二嫂温如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