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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婴孩范家的女眷们随之围到跟前，夸赞他与孩子长得像，与已逝的父亲范启元长得像。

“娘亲想好要给弟弟取什么名字了吗？”他笑着问。

冯夏岚摇头。

蒋云昊低下头，自顾自地逗了一会儿弟弟，朗声说：“真是可爱的弟弟，我们就叫他范乾吧。”

随着一声嘶鸣，冯夏岚回神。

马车已停在了无妄园的后门，玉箫先下车，随后去搀扶冯夏岚。天黑了大半，埋在树影下，人也像是鬼。守门的仆人提着灯笼，引众人进来，又叫婢女去拿提灯，护送冯夏岚等人回古春园。

园内点着灯，她们刚进屋，便瞧见了蒋云昊。

冯夏岚右眼皮跳了两下，递给玉箫一个眼神，示意她带婢女们下去。

“你怎么来了？”冯夏岚停在帘幕旁，两手交叉在腹前。

“每日早晚一次请安，儿子不敢忘。”蒋云昊起身，缓步走到她跟前，影子罩住她的眉眼。“何况，今日难得去考察弟弟的功课，怎么说都得来跟娘亲你汇报一声。”

冯夏岚顺着他的话说：“辛苦了。乾儿可有给你添麻烦？”

“没，弟弟很聪明，是个出将入相的材料。”蒋云昊紧盯着她的眼睛。“母亲日后有福了。”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一口一个弟弟。

冯夏岚一阵恶心。

她侧身绕过他，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吃了口茶。

蒋云昊挑一下眉，跟过去，坐到她身边。

冯夏岚小口啜饮完一杯茶水，狐狸眼一抬，砰得摆了杯子，冷冰冰道：“我那珊瑚串，你拿去送给哪艘花船上的相好了？”

蒋云昊一下笑了。“娉娉说什么胡话，我哪来的相好。”

“不为了送相好，那你拿字画替了我的松烟墨与珊瑚串，做什么？”冯夏岚有意发难。“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手里就那么点能看的东西，忍痛拿出来，是帮你做人情，不是叫你这般算计我的。”

“你的东西，我不愿往外送。”蒋云昊低声说着，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

冯夏岚心一横，干脆挪到他膝头坐着。她胳膊搭在他后背，五指自下而上，划过他的背脊。蒋云昊身子僵了下，面上神色倒是不变。他手臂收紧，掌心隔着春衫，摩挲着腰肢，销魂的滋味搔着她的神经，一阵一阵的麻。

冯夏岚飞快地舔了下嘴唇，似笑非笑地同他说：“既然如此，就把东西还我。你阔绰，名家字画说送就送。我可还想留着这点物件，等将来年老色衰、穷困潦倒了，好送去典当行换银子，保命用。”

蒋云昊听了，笑而不语，只仰头看她。湿热的吐息喷在她的鼻尖，唇停在她的唇瓣的几寸外，要吻未吻。

冯夏岚摸不准他的心思，又见他一提到钱，便没了声响，心里顿时窝火得不行，再加上商淑清的那番话……更是心烦意乱。

她眉宇间的神色渐渐冷了，跟条小蛇似的，柔软地缠在他身上。

“你私自扣下奴的东西，还不许奴要回来？真不讲理。”冯夏岚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眼。

紧跟着，她弯下腰，粉唇衔住他的唇瓣，一下，又迅速脱开，甜蜜的呼气弥漫在他的鼻沟，然后第二下，这次舌尖有一点伸出去，快要钻进去，但他没有回吻的迹象，她便也点到为止，飞快撤出来。

蒋云昊反握住她用来遮挡自己眼睛的那只手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低语道：“娉娉指使玉箫虚报账目，叫账房把钱款记到我头上的时候，也没跟我讲理呢。”

“贼骨头，”冯夏岚故意沉下脸，甩开他的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蒋云昊眼神一黯，面上却微笑着询问：“好端端的，娘亲怎的发这么大火？儿子连替你捶捶腰，尽一尽孝心都不许了？”

“呵，尽孝心？”冯夏岚道。“蒋云昊，你有种就去你父亲的灵位前，仔细告诉他，你是怎么向你母亲尽孝心的。”

“傻娉娉，为那么点银子，不值得你说这种话。”蒋云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分毫不变，反而显得异常阴鸷。“这种狠话，得等到你要抢田契房契的时候，再搬出来用。”

冯夏岚心里咯噔一下，瞥过脸，双臂环在胸前，食指与拇指暗中一拧靠近腋下的软肉，眼眶刹那间红了。

“我能不为银子？当然要为银子呀。”她挤出一丝哭腔，泪光闪闪道。“你个负心的东西，只顾自己，哪里为我想过，天下就没人为我着想！罢了罢了，我去死还不行吗？我看，你就是要逼死我。”

蒋云昊这才收敛了笑意，起身要去捉她的手臂。“娉娉。”

冯夏岚灵敏地躲开。

“蒋云昊，我问你，你我这样一日日下去。我若再怀孕，这孩子是要管你叫阿兄，还是管你叫爹爹？”她冷笑，咄咄逼人道。“我又如何向外人解释？难道要说是你父亲、我官人，去了五年多，又还魂入梦，往我肚子里托了个鬼胎吗！”

蒋云昊不言。

油灯点燃着彼此的面孔，火光在对峙中不停地颤动。

冯夏岚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又渐渐松开，接着，毫无预兆的，她抬起手臂，扇了他一巴掌。

“不要脸的畜生，”她啐他，“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二十章 较量 （上）

蒋云昊撇过脸，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却依旧不吭声，不笑，也不见有怒意。

冯夏岚本是装腔，可见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一下被抽取了肋骨，胸下空捞捞的，顿时挤满了空气。

她脸皮发紧，有意尖起嗓子，呵斥他道：“你出去，快滚出去！出了这个门后就别再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与我ʝ就是母与子，你与乾儿就是兄与弟。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瓜葛。”

蒋云昊眼皮轻轻一跳，脸微低，眼珠自下而上地紧盯着对方。短暂的沉默后，他噗嗤一笑，抬起头，去搂她的腰。

“好姐姐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他拥住她，消瘦的面庞紧贴在女人的腮边，湿热的吐气呼在耳垂，轻佻地爱抚。“这样，我给你一间绸缎铺子，你多裁几身漂亮衣裳，好不好？原谅我吧。”

她温声细语，他反倒要摆谱；她冷了脸，他反倒成了条哈巴狗。

男人就这点贱。

冯夏岚冷笑，反客为主，胳膊搭上他的后颈。

两人肌肤相贴，在灯影下，一如彼此缠绕的藤蔓。

冯夏岚莞尔一笑，以同样的声调低语道：“青楼的妓女都还是现结的银子，你拿一间卖布的铺子就想将我打发走？蒋云昊，我说你算计，你还不高兴。你自己瞧瞧，这不是算计是什么？”

“好姐姐，我若将铺子悉数转给你，该怎么同大伯交代？还是母亲打算亲自带着乾儿，去大伯家串门？”蒋云昊垂眸，鼻尖碰了下对方的。“话说回来，我的娘亲，你再怄气，也不能拿勾栏女子自比，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该多伤心。”

冯夏岚心里发冷。

她想，范启元作为父亲，对他这个独子，也算是处处爱护。而他呢，睡了继母，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拿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挑衅的手段。

见她不答话，蒋云昊又低声道：“贞固知错了……娘亲倘若实在气不过，要不再打我两巴掌？”

话音方落，男人捏住她的小臂，作势要往脸上甩。

冯夏岚冷哼，藕节似的手臂滑落，抽回手。接着，她将腰一扭，背过身去。她迈着碎步走到帘子前，作势要掀帘子，叫玉箫带婢女进来送客。

可手指已经摸到丝滑的帘布，却依旧没等到蒋云昊开口。

冯夏岚停在帘幕前，顿了顿，不由生出几分懊恼。

行，算他拿捏住她了。

她侧身，上挑的眼睛斜斜地看他，软着嗓子又说：“做了错事，没点赔罪的礼物？”

蒋云昊后腰靠在桌角，两手也搭在桌面，笑着道：“娉娉想要什么？”

“你手上那幅赵善长的山水画，我想要，你给不给？”冯夏岚挑眉。

蒋云昊没料到她会提这个，暗暗吃惊，心想：看来她在自己这儿也有安插眼线。

他缓步上前，脚尖快贴到她的脚后跟时，突然停下。冯夏岚不由回过脸，两眼盯着帘子上倒映出的他的影子。只见阴影扭动，生出了一条漆黑的枝干，朝她袭来。再定睛一看，原是他的两条手臂绕了过来。

一只手从身后环住了腰，另一只爬上了她的手臂，指腹划过阴凉的绸缎，直到露出的那一截腕骨，宽大掌心盖住手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