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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疼，她真的没有余力去讨他欢心了。

眼泪霎时挤满了眼眶，姜絮怡抽噎了两声，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顾牧言眼底搅动着种种情愫。

他是该生气的，气她擅作主张，不自量力！

但现在，他更气的是没能好好保护她，气的是那背后操纵之人，触了他的逆鳞！

顾牧言深深吸了口气，连着呼吸都在颤抖。

“只要你别睡，本王就不会生气！”

见他不生自己的气，姜絮怡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王爷......小的会死吗？”她的声音极小，却足以让顾牧言听清。

“本王说了，不会让你死！”他的嗓音中夹杂着微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姜絮怡闭了闭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顿时疼得厉害。

眼前的人影又开始变得模糊，她像是在交代遗言：“小的......一直有一件事瞒着王爷，求王爷宽恕小的。”

顾牧言给她擦拭额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情愫复杂。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姜絮怡也不想再欺瞒他。毕竟，这个秘密她藏了很多年，也不想在自己死后，会因此连累到赵嬷嬷和冬梅。

顾牧言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姜絮怡咽了咽喉咙里的腥甜，道：“小的原名不叫姜司......小的叫姜絮怡，小的其实是女儿身，顶替哥哥的身份入府实属无奈。”

话说得多，伤口扯得也疼，姜絮怡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小的没什么目的，只是......只是叔叔婶婶不肯收留，小的进侯府，只是想寻条活路，讨口饭吃，赵嬷嬷和冬梅并不知情......”

“求王爷......”将嘴里涌出的腥甜强制咽了下去，她艰难说道：“求王爷，不要怪罪她们。”

原来如此。

他早该想到如此！

“还有吗？”顾牧言问。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隐瞒本王的？”他语气有些急迫。

姜絮怡摇了摇头，该说的，她全都已经交代了，唯有一事，她并不想说，在她心里，这件事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或许对与顾牧言来说，永远烂在心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顾牧言是高悬在天上的明月，而她只是泥泞里的蝼蚁，她永远只能仰望，不能奢求。

她道：“小的，只求王爷宽恕。其他的......便没了。”

攥着湿帕子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顾牧言心里腾地生气一团无名火。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也绝口不提那夜的事......

“姜絮怡，你就这般不负责任？”他又气又恼，偏偏拿她没有办法，甚至都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他双拳紧握，面色阴鸷，盯着姜絮怡的眸光一瞬不瞬。

可姜絮怡却早已看不清他的神色，疼痛感持续袭来，她眼皮越来越沉重，再次缓缓闭上了双眼。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了，她想，顾牧言应当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吧？

“姜絮怡！你听好了，若你敢死，本王便叫赵嬷嬷和冬梅随你一起陪葬！”

第81章

刚换上的纱布顷刻又被鲜血濡湿。

姜絮怡脸上的血色消褪得极快。

她颤了颤眼帘，似乎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耗费心神。

“王爷......我好像，看见我阿爹阿娘了......”

顾牧言彻底慌了，他迅速解开姜絮怡胸口止血的绷带，这才发现血已经变成黑色了。

毒性开始蔓延了，如果再不处理，恐怕会蔓延到心脉了......

“本王不会让你死，姜絮怡，你欠本王的，还未还......”

欠他的？

姜絮怡似听出了幻听，下一瞬，就感觉到胸口一凉。

顾牧言带血的手扒开姜絮怡身上盖着的被褥，扯开绷带，他看到胸口的血窟窿淌出的黑色血液，当即俯身，埋头凑了上去。

他张口贴住了姜絮怡胸口处的伤口，开始吮吸她伤口中的污血。

他吸得很用力，姜絮怡动了动眉，手指紧紧攥着顾牧言领口的衣襟，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顾牧言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扣在一侧，手指与她交缠紧扣......

她艰难地睁开眼，姜絮怡看见伏在她身上的顾牧言......

“王爷......不要，这样你会死的......”

顾牧言往旁边吐了满口污血，抬起眼帘，迎面直视着她：“本王没有受伤，碰到了也没事的，我会小心，不会咽下去......”

话落，他又埋头下去，大口大口的污血被他用嘴吸了出来。

姜絮怡身子微微战栗，浑身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唇很热，每一次与她肌肤相触，都像一个温柔滚烫的吻，一下又一下烙印在她的心口。

她低垂着眼帘，看着伏在自己胸膛前的男人，不同于那夜的粗暴狂野，这次的他温柔又缱倦，纵使再冷硬如铁的心，都会化作一捧春泥，让人不知不觉便想要沉迷其中。

她终是强忍不住，手指用力，与他紧紧相扣，似隐忍，又似痛苦。

直至吸出的血不再是乌黑色，渐渐变成了鲜红，顾牧言这才停止了动作。

虽然体内可能还有残留的毒素，但总归是把她的命保住了。

顾牧言缓缓松开禁锢她的双手，见她额头不知不觉又布满了汗水，他取来毛巾，仔细为她擦拭。

没有剧毒缠身，姜絮怡显然好受了许多，连呼吸也变得顺畅了很多。

只是她伤得太重，加上失血太多，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船上有上好的厢房，那里没有死人，也没有被鲜血污染，更重要的是，那里的床很柔软，顾牧言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将她抱回了厢房。

轻轻将她放回床上，顾牧言铺开被褥将她的身子严严实实盖住，正欲起身，袖子忽然被人拽住。

垂眸，就见一双柔嫩的手从被褥里伸了出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顾牧言本想起身去倒口水喝，见此情景只得作罢。

他顺势坐在床榻，将她不安分的小手小心翼翼塞回被褥里。

第82章

手里落了空，姜絮怡顿时没有了安全感，她蹙了蹙眉，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求你了......”

她声音娇弱，猫儿似的，不似她平时那般故意粗着嗓音以掩盖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迷迷糊糊的，全然忘记了伪装，毫无保留地将她的不安和弱点暴露在人前。

大抵，这才是真正的姜絮怡，胆小，怯弱，毫无安全感，蝼蚁一般小心翼翼活着......

顾牧言心尖一颤，异样的情愫又在心口蔓延。

终是没能忍住，他伸手捧着她的苍白的脸颊，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唇，最后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好好睡一觉，我会守着你。”他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哄着。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男人特有的磁性嗓音，听着有让人莫名感到心安。姜絮怡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顾牧言守在她的身后，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剩下的时间便是观察她的状况，只要熬到天亮，玄武找到他们就没事了。

可到了半夜，姜絮怡还是不可避免地发起了高烧。

大抵是她体内还有残留的余毒，加上船上夜风凛冽，姜絮怡伤口发炎，随即就高烧不断。

苍白的脸颊顿时变得通红滚烫，身子一会冒起冷汗，一会又觉得十分燥热，姜絮怡脑袋也烧得迷迷糊糊，嘴里不停出起胡话。

顾牧言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再不想办法退烧恐怕连人都要烧傻了。

顾牧言将毛巾放入冷水中浸湿，拧干了水分，一遍又一遍给她擦拭身体。

好不容易降了温，姜絮怡浑身又开始冒冷汗，嘴里不停地喊冷，身子也不由得瑟瑟发抖。

“好冷，好冷......”

迷迷糊糊中，姜絮怡梦见自己坠入了一片冰湖，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地上的湖面一点点凝固，直至将她彻底冻住。

她拼命挣扎，湖面却忽然破裂，整个身体瞬间跌入了冰湖，不论她如何挣扎都脱离不了水面。

她无法呼吸，浑身的血液似要凝固，彻骨的冰寒袭遍全身。

就在她无助之时，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驶近，他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健硕的胸膛温度滚烫，似能驱散所有的冰寒......

似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姜絮怡不住地往男人怀里缩，恨不能将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船上的烛火早已燃尽，屋内一片漆黑，湖面的夜风肆意，船身微微晃荡。